前世的他没能力救回病死的母亲,今生倒是可以偿此遗憾。
对十六夜,他唯余祝福。
往后十月,他会时不时回趟犬山。对于孕育,对于生命,总让他想起前世的诗缓缓隆起的肚子,以及最后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一尸两命,是他未解的心结。
即使无惨已死,人生重来,也不足以抹去他心口上这鲜血淋漓的一刀。
可当他复归犬山,在十六夜的允许下靠近她,用手贴上她的肚子时,那小生命强有力的一脚接一脚隔着肚皮踹在他手心的震动,让他不禁红了眼眶。
所幸刘海长,倒是没让母亲看出异样。
“犬夜叉,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都好。”缘一笑道,不知为何,他有了倾诉的欲望,“母亲,其实我一直有个心愿。我想过平静的生活,与妻子在湖边造屋,和她以及孩子度过无波无澜的一生。”
“犬夜叉……”有手落在他的头顶,十六夜道,“会有的,你会遇到。”
缘一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在摇头,又像是撒娇:“我已经很满足了。”他感受着掌心下孩子的生机,“母亲实现了我的愿望。”
“只要你一生平安喜乐,过上平静的生活,就是我的延续。”
“母亲,我很高兴你走了出来。”
来年正月,十六夜顺利诞下一个女孩,名“五条夜”。及至婴孩呱呱坠地,在听到她的第一声啼哭时,缘一的心结终是释怀。
他抱到了新生的婴孩,软软一团,皱巴巴得像只红猴子。可落在他眼里,却是极其可爱的生命。轻飘飘的襁褓,似乎有着一整个世界的重量。
五条流:“看不出来像谁,脸都皱在一起,好丑。”
他被打了。
五条莲跪坐在榻榻米边上,小心把孩子放在十六夜身边,笑道:“以后,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们。”
【十六夜,活下去,活下去!带着犬夜叉一起活下去!】
十六夜忽然痛哭出声,为故人,为新人,为孩子,也为自己。她哭得好大声,涕泪纵横,再无贵女的矜持,可五条莲却明白,十多年来,她总算哭出来了。
放下,释怀,永念,是她与斗牙王的结局。
缘一与他们道别,过后常来探望。正如杀生丸带了他之后成长不少,缘一在看着妹妹一点点长大时,竟生出了一种为兄为父的感觉。
她学会翻身了,真棒!缘一用小牛给她劈了不少精致的木头玩具。
她学会爬了,真的好棒!缘一把自己心爱的蜻蜓和服送给了她。
她学会走路了,这真是太……
“啪!”
四头身的缘一抱着牙牙学语的妹妹,仰头,就见他哥用下巴“看”他,脸色不是很好。
大妖拢起手,冷静地审视着他:“犬夜叉,即使你是半妖,也该懂点规矩。对同母异父的妹妹,你该离得远点。”
缘一完全懵逼,他不明白为嘛要离妹妹远点。
她只是个婴儿,他也只是个孩子,再苛刻也不至于……
哦,至于。
缘一被冥加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知识”。
“少爷,哪怕是亲兄妹也不能这么亲近。”冥加道,“人类的尊卑贵贱之分很严重,为了血脉,对同族、近亲的结婚很宽容。”
风俗如此,从平安朝延续至今,异母兄妹、叔侄之间都可以结婚,说是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
“大妖之间也有这种情况,所以……”冥加叹道,“就算少爷的妹妹是个婴儿,也请你注意一下吧,只有兄弟才不需要避嫌。”
缘一:……
虽然你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妹妹真的很香。
“啪!”
“啪啪啪!”
杀生丸:“怎么,你想学父亲?”
手里的妹妹不香了,缘一顶着满头包回了西国。从此,他只能在每年初诣日回一趟犬山。
人类的时间过得很快,缘一觉得只是一眨眼,他的妹妹就长大了。先是三头身满院子跑,五条莲追在她身后喂饭;再是窜得与他一样高,开始发问“这真的是哥哥吗”。
十年后,妹妹长得比他高了:“哥,其实你是弟弟吧?”
缘一觉得他们的兄妹情走到了尽头。
往后,他甚少再回犬山,只是每年差信使送礼。但十六夜一如既往地为他准备年玉、和服和金判,书信往来间,总期待他回去看看。
他在八年后回去了一趟。
这年,五条夜招婿,对象是产屋敷真的长子……缘一不禁感慨时间的迅速,他只是一眨眼,他们便换了两代人。
再十年,犬山城已是西国在外的据点。
又十年,产屋敷、三岛并入犬山。当人类的世界再度掀起烽火,五条家的术士已在犬山外设下了壁垒。
……
十六夜坐在紫藤花树下,背靠着五十年老树,膝盖上伏着两名幼童。他们白发蓝眸,精致可爱,像猫儿似的狡黠,总爱捉弄人。但,待她却极诚挚。
一如犬夜叉……
她伸出苍老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孩子们的发顶,而在她身边,同样优雅老去的五条莲哼着小曲,咿咿呀呀地给她的故事伴奏。
“祖母,犬夜叉后来怎么样了?”小孩子软糯糯地问道,“上次讲到他变成了一只很大很大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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