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个年轻男子轻浮邀请两名未婚女子去喝茶,已然对她们最大的冒犯和侮辱。如果苏园如当众应下了,必会引起外人胡乱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流言便如此,三人成虎,最后就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这世道对男子向来宽容,对女子则过分苛刻。只要女儿家长得够漂亮有风韵,不管男子与其有过怎样不堪下流的过往,说起男子来那都是风流倜傥、洒脱不拘,说女人则是自轻自贱、□□□□。
但如果苏园直接回绝庞显,则也会惹来众怒。瞧这些人一个个恭维崇拜庞显的样子便可知,驳了庞显的面子比打他们自己的脸更会让他们不满意。
且不管这不满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那句话,氛围一旦起来了,那就是大势所趋,她和孙荷必然会被湮没在群众的声讨声中去。
太吵了,她嫌麻烦。
庞显脸上笑得越发得意,他像是擒住了两只猎物的猎人,就等着看两只猎物如何在他的陷阱之下做困兽挣扎。
孙荷气愤瞪庞显,又想撸袖子揍人了,不过她晓得吃教训了,隐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什么茶?”苏园突然问庞显。
庞显愣了下,他有想过苏园被惹怒愤慨拒绝自己,也想过她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答应他去喝茶;却从没想过苏园会问他问题。
“这还不简单,苏姑娘想喝什么茶,便喝什么茶。”庞显无所谓道。
“茶无贫富,也无贵贱,以茶会友,论的是境界。道不同不相为谋,茶不同亦是如此。”
苏园见庞显蹙眉,似乎不懂的样子,反问他。
“莫不是庞二爷喝茶毫无讲究,只是随便喝喝而已?”
如今文人雅士、官贵子弟们的饮茶风气很盛,士人品茶皆讲究理趣,亦很流行斗茶。庞显出身高门,又常混仙人楼这等风雅之地,倘若他现在当众承认自己喝茶如牛饮水,那必然会受到众多文人和贵族子弟们的笑话。
他若当众出这等大丑,即便他出身高贵,也照样会被这些清高的文人骂纨绔粗俗,如此他苦心经营的东京第一美男子称号如何还如何能立得住?
“我喝茶自有讲究,最喜龙团凤饼、京铤、石乳、白茶……”庞显随口说出了许多名茶,特别是龙团凤饼,那可是宫中贡茶,一般人可没资格喝到。
众文人闻言后纷纷赞叹庞显见多识广,很会品茗。
“那我们喝不到一块去,我与姐妹只喜喝奶茶,便不好扫庞二爷的雅兴了。”苏园礼貌告辞后,拉着孙荷就飞快地走。
奶茶是哪种茶?
因为苏园之前有一番铿锵言论,说喝茶论的是境界,所以庞显没有旁处想。只想着苏园大概是跟她师父公孙策混久了,也很懂品茗。故而他好一番极力回想,奶茶到底是哪里出的名茶,或是哪一处寺庙出的佛茶,他未曾了解到。
“苏姑娘这话我们不赞同,茶不同怎就不能同饮了?正因不同,才有说头,有了共饮乐趣。再有,你这奶茶是何来历?我都很好奇。”
有平日里跟庞显一起厮混的官贵子弟,忙追了上去,拦住苏园的去路,他们欲帮着庞显一起刁难苏园。
苏园见他们送上门来,立刻使了一个眼色给孙荷。
“诸位,做甚?”
苏园立刻变了脸色,连退了两步,一脸委屈害怕抱紧孙荷胳膊,十分防备地看着那三名子弟。她这副模样,瞧起来完全像是被纨绔子弟调戏的良家女子。
“我们——”
子弟忽然觉得氛围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他们只是想帮忙理论,问一问这姑娘罢了,怎么感觉她好像
误会他们了?
“京畿之地,皇城脚下,想不到竟还有当街拦路,欺辱女子的纨绔之流!”
苏园哽噎痛哭一声,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掩面呜呜哭。
孙荷立马将苏园护在身后,怒骂那几名子弟无耻。她挥舞着未出鞘的剑,朝那三名子弟比划。子弟的随从们见状,哪里会坐视不管,忙跑来帮忙,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孙荷两下子就打倒了扑上来的小厮,随后就踹了其中一名子弟的后腰,那人‘哎呦’一声就扶腰倒地。
苏园则一直呜呜哭着,一手用帕子掩面,竟一手依旧抓着孙荷的胳膊,仿佛她整个人都在孙荷的护翼之下。
实则每每有家仆们举棍棒扑上前来,都是苏园帮着孙荷调整角度,令她可以顺利地以一敌十二,并且顺便把另外两名拦路子弟的屁股给踹了。
本来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孙荷,因在苏园的辅助下,瞬间化身成了高手,打起人来特别带劲儿,一扫一踹,精准打击敌方最痛的穴位,令其他们趴在地上疼得打滚,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孙荷打得痛快了,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了。
有不明情况的好事者打听询问缘故,旁边人便嘲笑其眼睛不好使。
“这不明摆着么,还看不懂?众多官贵子弟的家仆围攻两名弱女子,其中有一位哭得那么伤心。这摆明了就是调戏良家妇女!得亏有一位姑娘会武,否则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啊。”
“就是啊,过分了!”众人纷纷附和。
“这事是怎么闹起来的?”又有人问。
“那位庞二爷欲邀请两位姑娘去饮茶,人家姑娘顾及他的面子,便婉拒了他,他跟他朋友就气不过,跑去拦人家姑娘的路,要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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