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牢房探看的王朝,在这时候回来了。
在陆裕顺声称自己是陆裕丰的时候,包拯便命王朝去牢房查看陆裕丰的情况。如果陆裕丰仍苟延残喘,人并未死,那陆裕顺所言便必是假话了。
王朝脸色不是很好看,低声跟包拯道:“人死了,身子有点凉,估摸着刚入夜的时候死的。他惯来躺着不动,所以今夜巡查的狱卒也没注意到。”
王朝的声音虽小,但因为公堂此刻十分安静,半点不妨碍陆裕顺的母亲把话听全。
“是了,他刚死,便附在我儿子的身上!民妇儿子今天本是要去同窗好友那里小住,结果半路被那恶鬼附了身,出了这样的意外!大人,民妇的儿子冤——枉——啊!”
陆裕顺母亲拼命高喊着,尤其是最后一句声音洪亮,几乎掀了瓦片,刺破夜空。
陆裕顺是她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家里其余的孩子都是女孩。陆裕顺母亲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有此激动的情绪倒是不难理解。
陆裕顺对此却是全然没有感觉,他依旧摆出一副‘如今他是鬼了谁都不怕’的模样。
陆裕顺母亲情急之下,就去求陆裕丰的父母帮帮忙。
“二哥二嫂,求求你们,问他一些我们裕顺不知道的事情。这样包大人就知道我们裕顺是被裕丰附身了,是被冤枉的了!”
“有什么好问的,你当他们是什么好东西?七岁的时候,他们不肯给我花钱,便叫我拿陆裕顺的东西回来玩。后来陆裕顺得了一枚银锁,他们眼馋,也叫我偷拿。如今那银锁还被我娘藏在东屋的柳木柜子里。”陆裕顺道。
陆裕丰父母立刻震惊地看向陆裕顺,惊恐畏怕得不行。
“真、真的是你!”
陆裕顺母亲听了这些话,挺生气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他儿子无辜。
她连忙请求包拯明断,刚刚的情况已然可以证明她儿子陆裕顺确实被陆裕丰附身了。
“你既是陆裕丰,那陆裕丰所有的事你该都清楚。”包拯也向陆裕顺求证道,“且不问远的,便说说你被缉拿那日的经过。”
外人都知道陆裕丰在那日瞎了眼,断了双手,但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有他们开封府寥寥数人知道,不可能外传。
陆裕顺立刻恶狠狠地看向苏园:“自然是我看上了她,求而不得,被她话语激怒,便想留下她的眼睛。她叫醒了白福,挡住了我射出的暗器,使得我中了自己的暗器,我怒极了,拼全力不停地打出暗器,希望弄死他们给我陪葬,结果却被砍断了双臂。”
陆裕顺说罢,还不罢休,胆大妄为地瞪向白玉堂,凶恶地表示他不会放过他。
那狰狞的模样,活脱脱真像一个恶鬼。
若只是普通人的话,哪里会不怕白玉堂?再有,他讲述的整个细节经过,确实都符合当时的情况。
如今不光是陆裕顺的母亲了,堂中有很多人包括王朝等人在内,都开始有些相信陆裕顺被陆裕丰附身了。
苏园讥讽地勾起嘴角。
为了不死,为了脱罪,这厮真可谓是花样百出了。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一戳就破。
“那你倒给我解释解释,你送我的那对眼珠,为何要绑着红线?”
陆裕顺哼笑:“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么?我赠你礼物,还想带你远走高飞,你却不知好歹!”
陆裕顺很聪明,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苏园的问题,而是以反问的句式,阐述已存在的事实,看似完美地回答完了苏园的话。
“如果我真的收到红绳的话,你这番回答没什么毛病,然而根本就不存在红绳。”
苏园审视陆裕顺,发现在她揭破事实的瞬间,他流露出了一丝慌张。
他的答案和他的慌张都足以证明他有问题,包拯和公孙策等人也都精准发现了这一情况。
王朝:“刚我还想原来那眼珠绑着红绳?苏姑娘给我们看的时候,竟把红绳解下去了。原来根本就没有红绳,是在诈他!”
“我忘了而已!在经历了瞎眼、断臂等等极尽痛苦之事后,我只顾着对你恨之入骨,哪还有心情去记我之前对你做过什么?”陆裕顺解释道。
“别这样玷污陆裕丰对我的欣赏,他一定会记得。因为于他而言我就是特别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冒险把眼珠送到开封,更不会当我的面自曝他的所作所为。”
苏园注意到她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陆裕顺流露出的慌张更加明显。
“你是个骗子,从一开始就是。”
苏园对上陆裕顺清秀的眼睛,继续解释道。
“从见你面的第一眼开始,我便怀疑你了。”
陆裕顺垂着眼眸,没去看苏园,像是故作淡定,又像是不想暴露他眼中的情绪。
“你长得眉清目秀,与其他受袭者眼浊的情况全然不同。
据你交代,你遇袭时感觉有东西打向你,你就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正常人只会感慨倒霉没躲过石子,居然还是被打了脑袋。而你却在庆幸,幸好那石子没打伤你的眼睛。
既然石子打在你头侧,你也不知石子从何方向打向你,你又是如何确定它原本就该打在你眼睛上?”
这话乍听起来有些绕,其实仔细想想。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打过来,偏了一下头,还是有石子儿打在了头上,肯定会为被打中头骂倒霉,根本不可能去精准地猜测到它原本应该打在自己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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