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动作一僵,过了几瞬才缓过疼意,换了只手,给闵于安揩了眼角的泪。
“多亏了小公主给我包扎,才没有更加恶化,我该感谢小公主的。”她费力睁着的眸子里噙着笑,说出的话也是故作轻松。
闵于安紧了紧手里攥着的帕子,忽而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在她面临危险之际躲在她身后。
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永远都不会对自己发脾气,无论受了多大的苦楚,都一声不吭默默扛下。
从初识那日起,将军就一直对自己温柔相待,她给的温暖太多,多到自己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可有时又觉得,她离自己离得太远。
分明这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好似下一瞬她就要离自己远去。
这些日子相处算计着才拉近的距离,又好像扩大了,看不见的墙横在两人中间,跨越不过。
闵于安咬紧了唇。
我会努力,让自己更厉害,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饿不饿?”闵于安问,“我让厨下炖了老母鸡汤,你吃一些再睡吧。”
萧启睫毛一颤,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刚遭了一场罪,真是有点饿了呢。
一直注意着她的闵于安敏感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心下了然,转头朝门外喊道:“柯壹,去把鸡汤端过来。”
然后上前两步:“我先扶你起来。”
萧启嗯了一声,顺从地随闵于安的动作起身。
两个人的距离挨得极近,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萧启还是不太自在。
闵于安两手搭在她腋窝处,轻轻把她往上提,小公主脖颈处的细白肌肤就在她眼前晃动,清香盈满鼻尖。
奇怪,病中的人竟还是这般敏锐,五官所能感知的范围在此时达到顶峰,她满心满眼全是闵于安的身影。
萧启半靠在床头,闵于安又去端了水盆过来,帕子沾了温水,拧帕子的手温润如玉,寻常的动作由她做来却韵味十足,颇具美感。
闵于安给她擦净了手、脸,再要往下,萧启眉头一跳,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温润的手被她攥在掌心,指尖的精细触觉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触感,萧启干笑两声:“不必擦了,里头没出汗。”
闵于安一顿,心说我信你才有鬼,可又不愿忤逆她,只得罢了手。
恰逢此时柯壹端了汤盅进来,闵于安便接过来,一勺勺喂给萧启。
鸡肉滑嫩入味,汤汁咸鲜可口,拿勺的手也是柔若无骨,这样好的待遇,萧启真是受宠若惊。
她忍不住伸了左手想接过汤匙:“我可以自己来的。”
“你还有伤,这样的事我来就好,张嘴。”闵于安躲过,让她扑了个空,又舀了勺肉,重复投喂的动作。
萧启呐呐收回手,不再多言了,老老实实吃肉喝汤。
***
容初带着熬好的汤药进来,就看见妹妹在床上规规矩矩躺着,妹妹娶回来的媳妇儿端了凳子坐床边,手撑了下颌聚精会神看她。
容初:“……”
心里有种越发奇怪的感觉,她不是很懂。
闵于安听到动静转过身:“兄长,这是给阿启的汤药?”
什么时候,公主开始直呼阿启名讳了?
殊不知闵于安已决定换个方式,从细微之处入手,直接侵入萧启的各方面生活。
容初点点头,手里的碗就换了人拿,小公主说:“不麻烦兄长了,这是我的责任,合该我来。”
于是容初就眼睁睁看着闵于安娴熟扶着萧启起来,勺一勺汤药,吹凉了些,喂给她,再勺药,再喂……
心里的感觉愈发强烈,她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贤妻良母么?
完蛋,公主不会真喜欢上阿启了吧?
这不是耽误人家么?
怎么办啊……
被喂药的人:“……”好苦啊。
萧启呲牙咧嘴,都说良药苦口,这汤药酸的苦的辣的全汇集在一处,用勺喝的话,汤药与口腔全方位接触,说是凌迟也不为过。
她忍了几次,实在忍不了。勺子再被递到嘴边的时候,她略侧过头,避开了这一勺。
闵于安不明所以:“怎么不喝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萧启摇头:“药太苦,放凉些,我一次灌下去吧。这般喝太折磨人了。”
闵于安一言不发收回手,搅拌着碗里的勺子。
容初瞧瞧求救般的妹妹,又瞅瞅冷着脸的小公主,决定暂避风头。
“我就先走了,晚上……”
闵于安立刻道:“我守着阿启就好,兄长先去休息吧,阿启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叫您。”
容初颔首,然后转身,溜了。
萧启:“……”阿姐你跑这般快作甚?
闵于安低头吹药,动作一丝不苟。
等碗里的药到了她满意的温度,才道:“吹凉了些,喝吧。”
萧启伸手打算接过来,没扯动,闵于安稳稳端着药碗:“我喂你。”
床榻上坐着的人乖乖伸直了脑袋接受床边人的投喂,像是某个听话被喂食的小动物,闵于安微微勾唇。
喝个药跟受了场大刑一般,萧启生无可恋。
甜甜的糖被塞进嘴里,驱散了一言难尽的药味。
闵于安给她背后垫了个软垫:“才喝过药,先顺一顺,等会儿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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