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京城修习了。”沈砚冰回,筷子一顿,黎明月不在,连周迎的话也变少了。
周迎怪她:“还不是你不接我的话。”
黎明月虽然话少,但有问必回,时常还能接住话头,不让桌上冷场。
沈砚冰垂眸看着餐碟,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京城。
黎明月落地后顺利地找到了接她的何叶,机场内温度适宜,一出大门黎明月立马就瑟缩起来——在滨城待惯了,京城的气温真的难以适应。
“这都快十二月份了,能不冷么哈哈。”何叶很快带她打了车,“我那已经给你收拾出房间了,你别嫌弃就好!”
黎明月哪里会嫌弃,笑:“你不嫌弃我就好。”
京城大学宿舍吃紧,她过来接到的原意是可以入住本科生四人宿舍,但沈砚冰担心她的集体宿舍生活,问了柳郁后知道何叶正好在外租了房子。
何叶对此很是欢迎,“你过来正好啊,我前室友正好上个月搬走了,我一个人住着有些害怕呢。”
黎明月来前就已经同她在微信上沟通过,闻言也庆幸,补充:“房租你一定要收。”
何叶推脱,眼睛亮晶晶看她:“你给我写几副字就够啦!我要见证一位大书法家的诞生!”
“字会有,租金也不能少。”黎明月微微笑,“我还要蹭你的饭吃呢。”
何叶闻言也不再推脱,乐得笑:“包你满意!”
租的房子就在京城大学附近,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位置,哪怕何叶家底丰厚,也只租到了一个小房子。
屋内暖气很足,客厅厨房都很小,次卧比滨城公寓的上下床还要逼仄,黎明月没有抱怨地放了行李,和沈砚冰再次汇报了一声进度。
至此,她的出行就算圆满完成了。
滨城。
沈砚冰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傍晚,她松下口气,这么久来第一次开着空荡的车回家。
今天的副驾驶座没有黎明月,未来一段时间也不会有。
她有些不习惯,开了车载蓝牙放起音乐,残阳下却更显寂寥。
一路红灯,飞机已经将黎明月送往遥远的京城寻梦,她还困在车水马龙的钢筋城市里,不知前方。
前方。
车流驶动了,沈砚冰瞥了眼后视镜,摸着方向盘的手指蓦地紧了紧,到公寓时,倒车入库后没有立马解开安全带,一个人沉思了许久。
周迎问她为什么不回京城,郑曼女士也不看好她现在的决定。
她一直逃避着压力,逃避着那座夹裹着人被迫向上的城市气氛。
沈砚冰并非抗压能力不行的人,相反,大部分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抗压能力极强。
极强的背后是极致的压抑,平静有时只是麻木。
她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打开车门上了楼。
开门入目就是新添置的书柜课桌,四面挂着黎明月的书画,沙发后放着一只戴红围巾的白羊,衣架上挂着防晒帽,处处是黎明月的痕迹。
沈砚冰放下提包坐到沙发,没有立马进书房。
她甚至去外面看了眼种的葱蒜,确认一切正常后又坐了回来。
黎明月不在的第一天,家里冷清得没有人气。
沈砚冰不得不回忆起以前她一个人时是怎样度过的。
看看书,写写文章,没劲时看电视电影,偶尔去清吧喝酒坐坐。
乏善可陈。
她很难算一个有着有趣灵魂的人,她有爱好,但更喜欢一个人享受着爱好,她人缘不错,但也没什么能走进她心里的至交。
成年人彬彬有礼,你来我往再怎么样也不会撕破脸皮,体面和分寸后是缺少的真心。
年纪越大,对这点的体悟更深刻,沈砚冰从小就在这样的礼貌和克制下长大,超出同龄人的成熟让她更早一步地丧失了去爱的勇气。
当初和徐诺的交往,何尝不是被那样的浪漫和热烈所吸引,所以明知没有未来,她还是愿意一试。
而现在,她第一次希望,希望和黎明月有一个未来。
未来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但她相信,现在的一切都是走向理想未来的基石。
睡前,沈砚冰主动给黎明月发了视频通话,黎明月却只接通了语音。
沈砚冰问:“第一天怎么样?”
黎明月那边似乎网络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有点忙,明天去见章老师,他给我安排了新课程——”
沈砚冰:“那就好,不要太忙了,慢慢来。”
黎明月笑了声,“我想早点学完,早点回家。”
艺术没有尽头,学习没有终点,但授课有进度。
沈砚冰莞尔:“累倒了就不划算了,书法讲究张弛有度。”
“知道知道。”黎明月轻快,转而解释,“我之后不一定有空看手机,你的消息我没回复也不用担心。晚上看见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她又补充:“你每天能给我发语音吗,不要文字。”
她想听见沈砚冰的声音。
沈砚冰说:“好。”
时间不声不响地流逝,两人闲聊几句就挂断了通话,沈砚冰辗转着,摸到一旁空荡荡的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熄了昏黄的壁灯。
这是两人相遇这么久来,相隔最远的一个夜晚。
黎明月不在的第二天,沈砚冰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餐去学校,状态与往常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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