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他们当年遭逢劫难、隐居深谷的原因定是与机巧之术有关的,要想让他放下对机巧之术的偏见,还得费一番功夫,丁其羽并不气馁,耐心道:“机巧之术它本身是不具备好坏性质的,主要看的是我们把它用在哪里。就像犁地,如果用怀叔旁边这把传统的锄头,犁完这一块地得半个时辰,但若是……”丁其羽将她设计的曲叶犁简单地说了一遍,果不其然看到了前辈若有所思的表情,“曲叶犁可以为农户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这只是很小的一个例子。”
丁其羽再接再厉,点明了问题的关键道:“就连怀叔说的‘杀人之术’,它也可以是救人之术、护人之术。若不是怀叔当年为千离宫做了机关陷阱,震骁门的贼人们就会轻易闯入千离宫,残害千离宫弟子的性命,若不是其羽努力做了机巧、顺利克制了来犯的震骁门人,竹漪她们也免不了殊死的血战。”
颜怀听到“震骁门”三个字身体一颤,当年那场噩梦在心头重演,他失神地问道:“你、你说什么?震骁门的人,找到了千离宫的位置?!”
莫非前辈遭逢的劫难也和震骁门有关?!丁其羽心下惊讶,如实答道:“是,宫里出了内奸,把千离宫的位置出卖了。”
☆、第180章 论机巧悉知陈年事(下)
震骁门炸山的声音,颜怀夫妇二人其实是听见的,只不过不问世事的他们既出不去,也没料到那震天响的动静是震骁门的贼人前来攻山搞出来的,自然无心过问此事。但丁其羽却在此时道明了真相,那震天炸响的罪魁祸首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时隔多年,颜怀再次听到了他这辈子最憎恶的三个字,怒火和复仇之心从心底喷涌而出,就快要燃尽颜怀多年隐居养成的淡泊平静。
丁其羽继续道:“而我和竹漪,也是中了内鬼的算计,被逼到了绝路,阴差阳错才来到了这里。”想着千离宫的处境,不禁忧心道,“现在,整个千离宫还处在危机之中,不知道震骁门的人是不是都已经闯进千离宫内了!”
颜怀眼里的情绪复杂极了,有痛苦有挣扎,更多的却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熊熊燃起的怒火,血腥痛苦的噩梦在脑海回放,翻涌出伤痛、不甘、愤怒和冲动,他紧紧握着拳头,迟迟都没有回应丁其羽的话。
丁其羽知道颜怀前辈的内心正在经历激烈的挣扎:“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破开陷阱道的废墟,回到千离宫,揭穿内贼的阴谋,然后把震骁门赶出去。”说着,丁其羽有些沮丧,“可是,破除废墟的机巧,结构我能想到,就是没有驱使它动作的动力和力量来源。”
颜怀抬眼看向了丁其羽,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又没有说出口。
丁其羽没有错过他表情的变化,心里惊喜,莫不是颜怀前辈知道当世可用的能源?!当即追问道:“怀叔,您是不是有办法?”
颜怀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仿佛心力交瘁了一般,抬手止住了丁其羽想继续说的话,摇着头道:“你让我…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声音有些颤抖。是选择勇敢地找回当年的自己、出去报仇雪恨;还是继续在这个无名山谷中做个无欲无求的隐士、和灵玉两人一起静静老去?不同命途的抉择,一时间,他无法作出决定。
丁其羽心下不忍,暂且放弃了追问的念头,从颜怀前辈的表现来看,现在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就行了,她从怀叔身边站起身来,低头认真道:“怀叔,过去的都过去了。机巧之术,从来都不只局限于江湖杀伐的。害人的,不是机巧之术,而是那些奸恶的贼人。贼人也终将会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怀叔如何选择,其羽没有资格干涉,但其羽希望,一直都很希望,能够跟前辈学习机巧。”丁其羽说完,见颜怀前辈陷入了天人交战、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回了小院。
玉姨刚好准备扶着竹漪回到房间休息,看见羽儿虽然身边没有阿怀,却思虑颇重的样子,知道他们二人肯定是聊过了,玉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轻快地对丁其羽招呼道:“羽儿,回来了?来,我把漪儿还给你,省得你急着管我要。”
“义母~”乐竹漪也压下了心里的愁绪,语带撒娇地嗔了一句自己这个总爱调侃她们二人的义母。
竹漪和玉姨好像都哭过了?看着竹漪眼睛红红的,丁其羽有些心疼,顾不上重重心事,不好意思地冲玉姨笑笑:“我哪有…”话是这么说,还是很自觉地上去扶过了竹漪,让她重新回到了自己怀里。
“哈哈,还说没有,抢得却比谁都快——”玉姨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自己宝贝义女娇嗔的目光,舍不得再打趣二人,“好了好了,羽儿快带漪儿回去休息吧,再不躺着休息,漪儿的伤势该要耽误了。”
与玉姨告别,丁其羽小心扶着竹漪回房里,怀里的人儿看了一眼玉姨走远的背影,收敛了唇边的笑意,轻声道:“这一切,都是震骁门的人害的…”
丁其羽怔愣一瞬,一边扶着竹漪回房,一边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乐竹漪靠着丁其羽,由她带着回到房间躺回了床上,见这人想离开床边,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止住了她站直身体的动作:“你陪我躺一会儿。”
竹漪红红的眼睛带着委屈和撒娇,丁其羽心里一悸,赶紧点头柔声道:“好…我陪着你。”丁其羽乖乖听话,躺在了竹漪身边,随即就感觉到手臂被竹漪侧身抱住了,正有两团无法言喻的柔软挤压着自己的胳膊,让丁其羽有一瞬间的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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