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袍子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轻易地从顾白鹿的身上滑落了下去。
    陈重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白天对她说，还不够。
    所以顾白鹿来给他不够的那部分了。
    但陈重还是不明白。
    因为这是顾白鹿啊。
    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像是本不该在尘世间停留的仙女一样。
    可她却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直接的，来到了陈重的面前，脱下了她的衣服，将她美好的身姿暴露在了陈重的面前。
    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月白色的抹胸，月光像是水一样笼罩在她身上，让她雪白的肌肤仿佛在发光。
    秋夜很凉，顾白鹿的身上起了一点一点仿佛梅花般的小褶子。
    她依然很美，美的惊心动魄，容颜也好，身姿也好，美的不像是凡人。
    但她到底已经是凡人了。
    在她脱下衣服的刹那。
    陈重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狠啊，对自己，没有半点犹豫，当她觉得需要用自己的身体来解决的时候，那么就用身体来解决。
    这样的女人，对别人只会更狠。
    陈重身体很热，心里却很冷。
    任何男人，看到顾白鹿这样的一个美人在自己面前罗裳轻解，月下相予，都不可能忍得住的。
    但是陈重忍住了，不是说他对顾白鹿没有感觉，他现在的感觉如潮水一样汹涌，可他更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女人。
    她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来交换什么，如果陈重得到了她的身体，就会被彻底捆绑上她的战车。
    这个女人是有魔力的，陈重能感觉到，所以他忍住自己，因为他不想被绊住。
    被绊住，就太危险了，生命危险。
    他热爱自己的生命，热爱到可以放弃其他的一切，美色，金钱，权力。
    所以他踏前了一步，捡起了顾白鹿掉落在地上的白袍，替她披上了，说：“回去吧，天冷，别着凉了。”
    顾白鹿没有任何的不适，不管是她脱衣服的时候，还是陈重帮她穿衣服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所有的属于小女儿的羞涩，不安，恼怒，她一点都没有。
    她就是来这里，脱了衣服，又穿上了。
    所以她其实还是一个仙女，没有人的感情。
    “那我找别的东西补偿你。”顾白鹿慢条斯理地开始系衣带，系到一半，她忽然又看着陈重，说，“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慢走，不送。”陈重举起了手，整个人的温度开始下降。
    真是不容易的过程，哪怕是柳下惠当年也不过如此了吧？
    顾白鹿如月一样来，也如月一样离开了。
    陈重想了想，今晚也不适合练刀了，时间点太敏感，索性回了屋子准备睡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睡过觉了，正好今晚重温一下睡眠时光。
    一夜很快过去。
    在后半夜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雨声让陈重睡的很舒服，所以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成了泽国，不断有雨水从檐角滴落，滴在石板上，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响。
    显得静谧又带着一点吵闹。
    陈重按照惯例又开始了一天的修炼，离他正式化命大成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又吸收了十四块命石以后，陈重有一种吃饱了饭的奇怪错觉。
    然后，他打算去司命台了。
    昨天，方开凤也算是给足了陈重面子和好处了，现在，轮到陈重去回报他了。
    陈重也知道，方开凤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有来有回，合作才能长久，陈重还是需要用到方开凤的。
    陈重现在地位已经完全不同，所以根本不用吩咐，他一出门就有人帮他打伞，到了侧门，顾老管家已经驾着车在等了。
    “麻烦顾老了。”陈重对于顾老管家还是很尊敬的，当初是这个老人给了他机会进顾家。
    马车在大雨里飞驰了起来，因为是顾老管家操持，整个过程稳健至极，没有任何的颠簸感。
    然后，就在快要经过某个地段的时候，陈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开了车帘，看向了外面的雨幕里，就在那一瞬间的匆匆一瞥里，陈重又一次看到了一个熟人。
    前武林府大牢守卫，宁断。
    他居然还是跪在那里，只是整个人早已没有了前几天的精气神，委顿到了极点，仿佛再来一把风就能把他吹倒。
    快死的样子。
    “快六天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直在安静地赶着车的顾老管家忽然开口了，“为了自己妹妹，一直不敢离开。”
    陈重没有说话，就听着顾老管家在诉说。
    从顾老管家的诉说里，他大概知道了，这个宁断，是武林城宁家的庶子。
    宁家在武林城虽然算不上最顶级的家族，但是也算是顾家，方家之下，排名十分靠前的了。
    之所以宁家能有这样的地位，是因为宁家有一座盛产命石的命矿，这座命矿不仅产命石，还产出一种极其稀有独特的寿元晶石。
    这座寿元晶石作用就是延年益寿，在这个寿元能够被明确算出来的世界，这种晶石可以强行改变寿元的上限，可以说是逆天改命的神物了。
    因为如此神效，这种晶石自然是会被上贡给远在长安城的贵人。
    宁家先祖聪明，早早的和长安城宫里搭上了关系，寿元晶石直达内廷，也就保住了宁家这上百年的荣华富贵。
    宁断是宁家庶子，母亲是个婢女，能生下来也是意外，当年他父亲酒后乱性要了他母亲，等到怀胎六月，被大妇看了出来，立刻就要打了肚子里的孩子，宁断的母亲也是个狠人，逃出去躲了几个月，生下了宁断又回了宁家，因为大妇生的是女儿，常年无子，宁断被收下了。
    本来宁断命好像不错，可是在他四岁那年，他娘咬咬牙想再生个儿子巩固地位，结果生了个女儿，还难产死了，凑巧的是那年大妇却生了个儿子，自此宁断的地位一落千丈。
    更糟糕的是，小他四岁的妹妹从小体弱多病，命格有缺，到了九岁上必须靠寿元晶石延命。
    寿元晶石何其珍贵，送到宫里都嫌少，怎么可能给一个婢女生的女儿用？
    当年他妹妹就差点死了，当时才十三岁的宁断发了狠，在宁家家主书房外跪了七天七夜，总算得了他父亲的开恩，后来他靠着自己的聪明勤勉，学武学的好，命格也有潜力，一度是宁家最出色的那个，寿元晶石也就一直没断。
    结果现在，出了武林大牢那件事，他是再没有可能得到寿元晶石了，他妹妹就要死了。
    所以他又打算跪上七天，或者，更久。
    陈重听了，只是默然，很快，司命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