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爷子点点头,事情就这么安排下去了。
嘉县,一个小村庄里。
破败的屋子,墙体倒了一半。屋内的书桌上,摆满了书籍,许多都已经被翻烂了。单薄的衣衫上,好几个补丁,但很是干净。落笔的字迹,每一个都像是排列好的,看起来格外的悦目,清晰,不带一点儿脏污。
有人敲响了他的院门,喊了一声:“丁秀才,有人找你”
屋内的丁秀才看着被毁坏的字,气的重重的叹了口气,放下笔,这才起身去开门。
来找他的人,一看就不是他们这地方的,锦袍玉佩一个不少,且价格不菲。
“丁应宗,丁秀才可是?”
丁应宗拱手行礼,“在下正是丁应宗,不知…阁下…”
来人拱手回礼,“家住京都,乃是小小商人,于成文”
丁应宗:“原来是于公子,不知找丁某何事?”
于成文反客为主,向他提议道:“不如进屋聊?”
丁应宗这才让开,请人进屋。
于成文跟着他一直走到屋内,心里头也明白了这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丁应宗给他到了茶,于成文喝了一口,面不改色的放下。
“不知公子找丁某所为何事?”丁应宗再次问道。
“我在京都开了个学堂,正在到处找先生呢,不知丁秀才,可有意向?”
丁应宗摇摇头,“丁某,还想继续科考”
于成文端起茶又饮了一口,“丁秀才就没想过换条路走么?即便是要做官,也不一定要靠科考”
“这是丁某唯一的出路了,丁某并不会旁的,只会读书”丁应宗叹了口气,“一年两年不中,是丁某没准备好,五年没中,丁某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他少时童生秀才皆是前三,为何中举如此艰难。他想为百姓做些什么,但…他就是考不中。村子里的人,因他是读书人,所以对他格外的优待些,外头人嘲笑他,村子里的人还会帮他骂回去,是他没用。
“嘉县县令强抢民女,打死那女子的老爹。搜刮百姓救命口粮,不从者,加重赋税。可地处偏远,有冤无处诉。同洲,通判,知州,官官相护。一年两年,丁某只当自己知识不精,如今都第八年了,丁某明白是为什么了,但…就是不甘心”
于成文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可以找知府,再不然上京告御状”
丁应宗摇摇头,“丁某也怕死,那些衙役都带着刀呢,丁某也想去找知府,也想上京。可…太远了。丁某不能拿满村人的命来赌”
“你可有字帖?不如,送我一份”
丁应宗没拿旧帖,自己拿笔,写了新的。
于成文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念出声:“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你这字,写得好。很好。”
走出门后,于成文看了看这破败的房屋,疯秀才三个字,让他觉得很是嘲讽。
坐上马车,吩咐外头的人,“去查清楚嘉县的事情,若为真,便去府城把此事告知监察处”
事情是真的,丁秀才没撒谎。许是天高皇帝远,那些人就以为没人知道,谁也奈何不了他们。丁秀才的字帖也呈到了宫玺的面前。
早朝时,宫玺亲自把那诗抄录了,四个太监一人举着一句。陈福开始念监察处调查的结果。
盛朝九十三年,这位嘉县县令上任。
在他任职的期间,搜刮民脂民膏居然算是小事。强抢民女十九人,打死老者十五人。更有一县之地,赋税加重这样荒唐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居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而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人传上来。你们是真以为天下太平了是吧,那要武官何用,练兵何用?觉得百姓富足,安居乐业是吧,那要文官何用?你们的笔杆子何用?”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这诗写的没错,朕让人去查了嘉县县令的绩评,还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陈福把嘉县县令的绩评拿下去,百官一一传阅。
那上头的甲等二字,红的像是血一样,让人不敢多看。
“幸好内阁因嘉县并未有出色学子,把绩评给压了下来。不然真就是县宰加朱绂,生灵血染成。湖州知府以下,包括知府,全部革职查办,嘉县县令,罪无可恕,秋后问斩。至于何人接任湖州,由内阁商议”
宫玺甩袖走了,跪在地上的百官,这才起身。
一群人凑到那四个太监面前,看清楚了那诗句,叹气声一声接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唐代杜荀鹤的《再经胡城县》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第45章 瑞郡王妃
嘉县县令一家下狱,秋后处斩,府内所有钱财分给了曾被压榨的百姓。丁应宗看着告示栏上的消息,以及县衙门口分银子的捕快,畅快大笑。
回到家里,门口早已有人等候。
丁应宗拱手下拜,“多谢公子”
于成文扶起他,“该谢陛下才是”
“这次,丁秀才可愿换条路?随我进京?”
“有何不可?还未问过公子姓名”
“于成文,家父乃是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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