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罗针受到了些许影响无法锁定那个恶心至极的柱,这样大的范围他也绝对不可能躲过的。
他已经能够预想到,那个红发的青年凄惨地躺倒在地上,全身上下破烂狼狈,温热腥香的血遍地的美妙场景。
哦对了——舌尖碾过獠牙带来一点点细微的钝痛,猗窝座唇边笑容拉大——他不是想保护身后的这些家伙吗,那干脆就把他们也杀掉好了。
虽然那边的另一个柱就这样杀掉很可惜,不过谁让他们是一起的呢?
‘请停手吧!’
似乎有什么人拉住了他还想要往前的动作,带着哭腔的女声从未在耳边如此清晰。
‘不要再错下去了!’
那个家伙好像是哭得很凶,明明完全看不到这个烦人家伙的样子,猗窝座却莫名能从脑海里构想出她此刻的模样。
那应该是、盛满了晶莹泪水的一双樱粉色的眼瞳吧?
那双眼瞳中雪花一般的图案,也会在泪水的浸润下仿佛要融化一样,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等等。
脑子里面撕裂一般的痛苦再度袭来,猗窝座死死抠着头皮,力道之大几乎能够将头发硬生生揪下来一块。
他会什么知道这家伙的样子?
脑子里面再度一片空白,一无所有的回忆罕见地让这位好斗的鬼心中骤然一空。
就好像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从灵魂中挖走,只剩下空空荡荡的一个丑陋大洞遗留在他的灵魂之中。
这样陌生的慌乱让猗窝座心中烦躁不已,然而那道阴魂不散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契而不舍劝说他就此收手。
‘收手吧,狛治先生。’
啜泣声在耳边绵延不绝。
‘已经够了,收手吧。’
“闭嘴啊!”
上弦之鬼大吼出声。
“我还没有达到那至高的境界,我还没有拥有更强的力量!”
所以他绝对不能停下,停下的话,就没有办法保护她了。
‘她?她是谁?她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吗?’
那道声音似乎哭得更凶,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不会看到的。’
猗窝座回答道。
‘因为她已经——’
“啊!”被炎柱牢牢护住身后,挡住了所有溢散罡风、安然无恙的鼠尾惊讶地捂着嘴,无比震惊地指着上弦之鬼眼角边某种晶莹的液体。
“那只鬼哭了!”
哭了?
作恶多端、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类的鬼也会哭吗?
眼角传来不自然的湿润,猗窝座有些疑惑地抬手摸了摸湿润的眼角,脸上原本不屑的神情一下子凝固。
他……真的哭了?
猗窝座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眼眶微微发热,明明没有受伤,他的鼻尖却莫名发酸。
这就是哭泣吗?
上弦之三神情恍惚。
难以言明的无尽悲哀就像是傍晚随着海风慢慢涨起的潮流,悄无声息缓缓漫过心田,等他骤然间回过神的时候,潮涌一般的悲伤一瞬间破堤而出。
不、不对——脑中的剧痛让猗窝座忍不住抱紧了头,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的,武道至高的境界。
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树苗仿佛被悲伤浇灌,在那一瞬间终于冲破层层土壤,长成参天大树。
那树上结满了清香馥郁的紫藤花,在悲伤中成长的花朵连带着香气都溢满悲伤的气味。
他好像看到那个穿着樱粉色和服,有着樱粉色眼眸的少女眼含泪水,微笑着向他看来。
她的手上捧满了盛开正艳的紫藤花,明明脸上被泪水弄得一塌糊涂,却依旧笑着向他招手。
‘狛治先生,你终于想起我了啊。’
他听到少女这样说。
紫藤花。
依依的思念。
他控制不住想要往少女跑去,然而直逼脸庞的灼热空气一瞬间将猗窝座拉回现实。
锋利的鲜红色刀身直直冲着面门砍下,灶门炭治郎下手很辣,那一刀几乎要将猗窝座硬生生劈成两半。
这还不算完,毕竟是上弦之中的斗之鬼,即便是一瞬间反应不及也不会让猗窝座就此败在日柱手上。
上弦之三猛然间后仰,避过了头颅被砍成两半的惨状,然而胸腹却是凄惨地被剖露在外,焦黑的伤口下隐隐能看到不断蠕动的内脏。
——就算这样,他也依旧没死。
因为,他可是鬼呀。
似乎是料到这一击不会真正让眼前的恶鬼殒命,灶门炭治郎脚下用力,才不过堪堪站稳身形就毫不犹豫举起拳头,用尽全力狠狠一拳揍在那张已经不知不觉间布满酸涩泪水的脸上。
好似曾经遗忘的一切彻底被这一拳打醒,猗窝座捂着肿胀的脸,跪在地上,灰尘混杂泪水,在脸上糊成一团,狼狈不堪。
“对不起……”
恶鬼跪伏在地上,像是能把人压垮一般的悲伤气息猛地钻入灶门炭治郎的鼻腔。
红发青年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明亮的火光险险蹭着恶鬼的背部擦过。灼烫的空气即便只是擦过也让猗窝座背部焦黑一片。
然而上弦之鬼好像是对身上的疼痛毫无知觉一般,沉闷压抑的痛哭像是沉闷的鼓声,一下一下狠狠砸在在场的几人心中。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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