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武器装在一支小玻璃管里。
贝尔德所炮制的双重药剂主体是血液加速凝胶,其中还悬浮着一份经过他特殊调剂的名为“枯萎”的药物这种剧毒的液态水体可以在几秒之内抽干任何组织中的一切水分。
当古克宣布他将停顿半天休整时,贝尔德在那话语中听到了命运的钟鸣。
这是他的机会,他唯一的机会。
他将精力集中在那武器上,聆听着逐渐减弱的狂风呼啸。
古克就在那座帐篷里,十步之外,与他的副官们和下属,共同宴饮与庆祝。
非常近了,从未如此近过。
贝尔德做好准备,将他喉咙和关节里的痛楚抛诸脑后,所有机会和步骤,甚至动作,都在他的脑中具体呈现。
他在走入指挥帐篷之后会把毒药投放到古克身边的酒壶里,并给白色暴君和他的走狗们都倒上满满一杯。
只需饮上一口,便能放倒他们而他盼望那足以致命,不过贝尔德毫不怀疑自己没法活着看到任务成功了,他只能依靠对于自身技艺的信任。
那么,是时候了。
他从绿色堡垒投下的阴影里迈步而出,但一个声音忽然从近处传来。
“就是他了?”
附近的烟尘中传来了坚决而冷酷的回答。
“对。”
贝尔德试图转过身,但他已经被一个居高临下的阴影拽离了地面,那身披铁灰色铠甲的庞大身躯攥着他的长袍。
一张狞笑着的凶恶面孔从幽暗中浮现,那充满棱角的容貌上写满了勉强抑制住的残暴,在交错纵横的疤痕和丛生的獠牙之间,一双带着恶毒笑意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要去哪儿,小东西?”
他难以相信这么高大的家伙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边。
“老大,俺”
他张口结舌,喉咙如烈风一样干燥,对方的铁拳让长袍勒住了他的脖子。
贝尔德挣扎着喘息但又没有过于狂乱地挣扎,以免这个近卫认为他在试图进行无谓的反抗从而加以还击。
“嘘,嘘”
另一个声音响起了,身影从烟雾中出现,比第一个显得更加庞大而致命。
贝尔德的目光顿时落在那个近卫胸口的图案上,那是个衔着bs的红色欧克笑脸,这标志着对方属于近卫中更加罕见的“庭卫”。
不过他完全不必检视诸多徽记,单单由那张满是笑意的面孔与标志性的两根银色獠牙,便能立刻认出这个战士。
昆德拉咔,庭主。
“咱们不必搞得大张旗鼓。”
昆德拉咔继续说道,他无意识地活动着右手那未着铠甲的臂膀展露在外,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由锃亮黄铜与氧化黑钢所组成的表皮。
据说他是在大叛乱的战斗中受创颇深,而这位庭主骄傲地将那创伤当作某种荣誉徽章。
贝尔德的目光闪回那位抓住他的战士身上,找到了庭卫的标志,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并且知道这一点对他而言却也毫无助益。
他再次试着开口。
“老大们,俺只是在履行职责”
但他的话语似乎卡在了喉咙里,贝尔德重重地呛咳起来。
在抓住他的庭卫身后,第三个庭卫从风沙中浮现,踏着与贝尔德同样的路线绕过停泊于此的绿色堡垒。
刺客也不认识这个欧克。
干燥血迹般的猩红盔甲,雷云密布般的阴郁面孔,还有令人无法直视的凶恶面容。
“职责?”
昆德拉咔笑了起来。
“这倒并非谎言。”
他的声音罕见得近乎轻柔,仅能勉强压过呼啸的狂风。
贝尔德眨眨眼,感觉到潮水般的恐慌逐渐充满他的心灵,他惧意骤增,冰冷的确定性瞬间将他攫住。
昆德拉咔知道他是谁,不知怎的,这个欧克似乎一直都知道,他所有的谨慎行动,每一次毫无缺憾的毒杀那个庭卫大摇大摆的姿态向刺客表明,这一切最终都毫无意义。
“俺是给霸主送”
他脱口而出,急迫地想要再拖延一刻。
“安静。”
昆德拉咔警告道,制止了他更多的话语。
随n主向指挥帐篷瞥了一眼。
“打扰霸主没有任何好处,他会不高兴的。”
庭卫克达尔在手中把贝尔德转了过来,如同一位渔夫检视着令人失望的捕获,随后便要将其抛回大海。
“太弱。”
他评论道。
“估计还没屁精能打。”
另一个迪瑞双臂环抱,像是疲惫的猎犬打量着死去的,毫无价值的猎物。
“如何?”
稍后,他转向昆德拉咔。
“老大,俺们真的有必要来折磨这个弱鸡?”
“这是个杀手,”
昆德拉咔耐烦的解释道
“不要关注他的外表,他可以说是一件武器。”
贝尔德最终意识到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话。
“俺只是个普通小子”
他喘息道,四肢已经开始失去感觉,克达尔紧握的铁拳让他视野逐渐模糊。
“谎言。”
庭主轻快地指控出对方的漏洞。
“你的战帮呢?你认识的近卫叫什么?老大的酒从来就是那只鸟儿来负责。”
恐慌打破了贝尔德心中残存的意志防线,让他的决心土崩瓦解。
他感觉自己丢失了一切理性,如同野兽般被惊惧所掌控,他的训练,从孩提时代起就烙印在他身上的自控在昆德拉咔的冰冷目光下全数解离。
眨眼间,贝尔德手腕微动,那支玻璃管立刻滑入掌中。
他开始在克尔达手里狂乱地挣扎,让那个庭卫微微有些措手不及,随后他将玻璃管猛刺出去。
玻璃管中的感应装置服从命令,打开了一个小口,让一圈毛发级的细针从钝头处探出。
这些比头发略粗的针尖足以穿透欧克的坚韧皮肤。
贝尔德试图杀死克尔达,他将玻璃管挥向对方满是疤痕的面孔,但是没有命中,于是再次挥击。
“绿皮去死!”
他不假思索地这样做,如同一台运行过快,失去控制的机械。
克尔达用空余的手掌拍击刺客,那沉重的力道打碎了贝尔德的下巴,让他一侧的头颅都凹陷下去。
刺客的右眼顿时失明,那冲击在他全身回荡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了地上,鲜血正从他破碎的口鼻中涌出来,迅速汇聚成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