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倇的到来其实只是个开始,皇权的更迭总是伴随着权力的洗牌,有的人家是能够承担得起这样的风雨的,毕竟家大业大,一家子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各自投资一个对象都没问题。但是,有些人家却是不同,他们其实就像是那种还停留在小农经济时代的自耕农一样,根本承担不起什么风险,所以,他们也是最不想站队的,因为万一搞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希望能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很显然,李悦这边是个好地方。
李悦这么多年下来,是真的给不少人留下了好印象,别的不说,他性子其实非常宽厚,治理闽越期间,几乎没有真正表露过什么杀机,对于下面的属臣也一直非常大方。当初不少人跟在李悦后面沾了光,哪怕到了现在,当年在闽越干过的那些大臣还特别怀念在李悦手底下干活的日子,毕竟,李悦并非喜怒无常的性子,不会没事苛责属下,也不会跟属下争功,做事素来讲规矩,起码不会拿下面的人撒气。而且,只要你在他手底下不犯错,按部就班地去做,就有现成的政绩到手,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官也就比较好做。而在武则天手底下,可没这种好事!
或者那些出身大家的官员觉得琉球偏远,不愿意远离中土,但是对那些原本就只是小家族出身的官员来说,也就没这回事了!他们很多本身在当地就是外来户,没办法,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头,中原都是处在战乱之中,也就是杨坚在位的时候太平了一阵子,杨广上位之后就开始了他的折腾之路,也就是那等世家大族还能稳坐钓鱼台,便是那等普通的地主,日子也都不好过,若是不幸正处在各路反王的地盘上,如果不想被裹挟着造反的话,迁徙便成了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更别说是那等寻常小民了,被裹挟造反的,做逃兵的,躲到深山的,很多都远离原籍,就算是大唐建立之后,朝廷也没这个钱让他们返回原籍,你若是自个没钱回去,无非就是就地立户授田安置而已。
所以,到了这个份上,一些人是真的不得不另做打算了!没办法,如今朝堂上那是真的风波诡谲,武则天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就算看起来依旧非常精神,但是到了这个年纪,说不定前一天还在喝酒取乐呢,第二天就醒不过来了!武则天迄今为止,也没有真正立下太子。原本狄仁杰还活着的时候,倒是说动了武则天,表示只有儿子给母亲祭祀的,做侄子的只会祭祀自家的父母,哪里会祭祀自个的姑母云云。
不过,狄仁杰这话劝别人倒是没问题,但是对于武则天来说,这个还不够!她并不是那等相信死后如何的人,或者说,佛门尊她为吉祥天女,武则天自己都信了,她深信自己死后,自会成佛作祖,自有一片极乐世界,哪里需要子孙祭祀。再者说了,她选中的其实是太平,而这个人选放在朝堂上,是多半会引起绝大波澜的,因此,武则天需要等待太平羽翼丰满,而不是早早定下太子,回头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也让朝臣不知所措,很多时候,那些文武官员请立太子不是因为他们想要站队,而是因为他们希望心里有底,别搞到最后,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被迫卷入了夺嫡风波之中,还站错了队!所以,如果有了一个合法合理的储君,对于大多数的臣子来说,其实都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再冒太大的风险。而武则天迟迟不肯行动,态度又一直暧昧不清,左右摇摆。要是选择的对象少也就罢了,二选一起码还有一半的几率,结果如今何止是二选一啊!弄得许多人简直是无所适从。偏偏每每一提储君的事情,武则天就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是让大臣推举,然后朝堂上一番争执,很快又闹得纷纷扰扰,之后便没了下文。
李悦在听说了武则天在朝堂上的诸多奇葩操作之后,也是只想摇头,您老人家倒是稳坐钓鱼台了,结果弄到最后,却是要将下面的人害死了。难怪几个宰相最后干脆玩政变呢,真要是任由您老人家这般糊弄下去,还不知道要搞成什么样子呢!
好在武则天也没真的就这么糊弄下去,大足二年,武则天终于下诏,立太平公主为皇太女,顿时天下哗然。
第167章
即便武则天当了这么多年的女皇,也没人想过她居然会选择太平作为储君,以至于上官婉儿在朝堂上宣读了立储诏书的时候,有人当场失态。
武则天坐在上方的龙椅上,神情冷淡,她看着下面那几个神情激动的臣子,冷笑一声,说道:“朕也是女人,就在这里做了几年的皇帝,怎么着,轮到朕的女儿,就不行了?”
一群大臣哑口无言,一个大臣看了一眼神情阴沉的宰相张柬之,咬了咬牙,出列说道:“陛下,太平公主虽嫡非长,上面还有三个兄长在世,如何能越过几位兄长呢?”
武则天慢悠悠地说道:“那不是因为李贤,李显,李旦他们三个都犯了错嘛,如此自然也就轮到太平了!”
这话一说,顿时下面的人愈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没错,明面上那三位都是有错的,李贤哪怕当年那个谋逆的罪名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迄今为止,这个罪名还在,并没有平反。至于李显嘛,这家伙当年的骚操作,还有据说在房陵的时候给韦氏做出的那些许诺,怎么听这位也是个不靠谱的,估计将来也是阴盛阳衰的货色。李旦也是一样,前些日子,李旦的儿子李隆基才因为私蓄死士,勾结禁卫,图谋不轨流放崖州,李旦也因此便贬,这么一算,还真是只能轮到太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