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对着的地面泛着微微的蓝光,那是摊流动的半固态液体,一对无精打采的眼睛飘在表面上,没有眼皮也没有睫毛,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变成触手的冒牌货蜘蛛似的顺着石壁爬到他身边,一块黄布拖在她的身后,看上去和黄衣之主颇为相似。
“不识好歹的人类,”她讥讽道,“你以为你可以和外神相抗。”
触手们去拔被布鲁斯紧紧攥住的石板,但生命力的它不愿意再落入某个难缠的外神手中,八爪鱼似的黏在人类的手掌上,仿佛被摸了层强力胶。
“你也十分不知好歹。”触手间出现了一张人脸,她这次没有再掩饰了,是那两个希帕波利亚口中的麋鹿之神伊赫乌蒂,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奈亚将“不知好歹”的一人一石板丢下了两位外神巢穴,就落在那滩奇怪的液体上。
“那你就回到乌波·萨斯拉的身边去吧。”触手们退去了,奈亚的脸庞消失在门后,只留下这句看好戏般的嘲弄之语。
石板有些急了,它从人类手中挣脱出去,在这个由乌波·萨斯拉创造的原生质身上蹦来蹦去,想逃离名叫阿德雷斯的牢笼。
原生质蛇一般地拉长着身体,卷住人类和石板,朝着一个更深的地方滑去。
他们路过了阿布霍斯栖息的地方,宛如沼泽的水坑。在感知到有生人闯入时,那团如同放大千万倍的细菌般的生物极其怨恨地向他们投来注视,里面的黑暗情绪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布鲁斯包裹着窒息。
“众神之王的赐福。”在他出发来到北极之前,戴安娜将父神的祝福转赠了给他:“它能保护你不被邪恶和污秽侵染。”
“古神之印。”斯特兰奇不太情愿地将一枚徽章“借”给了他,心疼地说:“最后一个,可别把它掉在阿德雷斯山脉底部了。”
双重保护下,布鲁斯才没有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阿布霍斯之子”。
阿布霍斯身下源源不断地流淌出一种深黑色液体,它们在离他稍远些的地方变成一个又一个畸形的生物,蠕动着或笨拙或灵巧的身体,向这个入侵了不洁之源领地的原生质爬来。
阿布霍斯也发现了古神的石板。
布鲁斯在原生质的紧箍下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石板还在不住挣扎,可它终究只是块石头般的东西,无法挣脱原生质的怀抱。
阿布霍斯之子爬向他们的同时,上亿年不曾挪动身体的阿布霍斯也在缓慢地朝他们“走”来。
越是离得近,阿布霍斯身上的不洁之气越是浓烈。他是一切憎恶之物的结合,人类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邪恶都是由他而生,他就像地狱的撒旦,始终都散发着诱人堕入邪恶的气息。
布鲁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即使这样根本无法阻止阿布霍斯的精神污染。
原生质发不出声音,它只能尽力站直着身体,好让自己不要被眼前的庞然大物轻易压倒。
阿布霍斯朝他们伸出手了,布鲁斯从腰带里拿出了古神之印,握在手中。
这枚印记果然让阿布霍斯犹豫了一下,身前的人类似乎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弱小?他运转起不存在的大脑思考着,原生质也因此松开了布鲁斯和石板,拖着被印记灼烧的身体缩到了角落中。
在乌波·萨斯拉身边待了那么久,石板当然也清楚比邻而居的阿布霍斯也是个。它连忙从被腐蚀得看不出本来样貌的地上弹跳起来,粘在了布鲁斯的后背上。
阿布霍斯之子悄然退下,将战场留给了人类和“父亲”。
不洁之源有点顾忌古神们,他滑腻的身体扭动着,围着人类慢慢地转圈,留下深色的水渍。
谨慎地观察了许久,他确定眼前只是个不知为何有着古神信物的人类而已,顿时凶态毕现,朝着布鲁斯扑去。
就在此时,一个雷鸣般的声音从更深的深处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地上的微光在洞穴周围的石壁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并慢慢笼罩了阿布霍斯巢穴中的所有人。
阿布霍斯知道是乌波·萨斯拉来了,他缩回了原本躺着的水坑中,软软的身体如潮水般滑落褪去,目光却依旧像淬着毒的刀一样恶毒。
伊波恩说过,乌波·萨斯拉不是愚昧之神,他只是在漫长的时光中被石板侵蚀了心智,变得和阿撒托斯一样盲目吃鱼。
哈恩·都尔,唯一从乌波·萨斯拉处学得石板知识的人说,究极祖神对地球的生物尚有那么一丝丝的喜爱,虽然地球万物的最终命运就是重新回到乌波·萨斯拉的体内,等待着这位究极祖神再度将它们“吐”出去的一天。
一堆和阿布霍斯外表相似的东西挤满了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和许多外神一样,乌波·萨斯拉的本体也没有眼睛,但他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弄丢的石板,以及粘着石板的人类。
布鲁斯尝试和究极祖神交流,那堆坚固却呈流体形态的东西裹住了他,带着他来到了地底世界的尽头,一个漆黑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间里。
看来哈恩·都尔没有说谎,乌波·萨斯拉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吞掉他,甚至用身体的不知道哪个部位和他说了句话:“还给我。”
“我正是为此而来。”布鲁斯顺着乌波·萨斯拉的话说。
那团原生物体颇为意外于他的识趣:“将它送到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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