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这不是在演唱时付诸了感情就能让我回忆起来的啊!虽然我也知道课本上不会教《上学歌》或是《小螺号》,词语和语法毕竟难了一些——我实在不想她把这样的歌曲和我的童年联系到一起,便说:“我想它可能不是一首在汉语母语者当中很受欢迎的歌曲。但大家通常知道一首关于数字的诗,你要听吗?”
她点点头。我于是背了邵雍的《山村咏怀》,并给她解释了大意。
潘德小姐的表情怪怪的:“我很确定这首诗不是你说的这样的意思。什么是‘八朵、九朵和十朵花’?那是二十七朵花。”
我摊开手:“好吧,是‘大约有八、九或是十朵花’。”
她的表情更奇怪了。
我改了口:“就是说有许多的花。用数字来做虚指在汉语当中非常常见。”
“虚指?”她眯了眯眼睛。
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解释清楚了。
“秘密基地”的潜在食客很有限,除了在周围上班的人以外,便仅有远道而来捧场的老饕。之前我以为这里周末根本不开张,后来发现附近有个去马来的上车点,周六中午还是会营业一阵的。当然,现在这情况,坐车的人也指望不了,我原本很担心老板不开门,因此已提前来问过。
路上安静得很,零星的几辆共享单车、略显萧条的高龄写字楼外墙,还有偶尔缺一个边边角角的人行道砖块,一切都让潘德小姐愈发好奇。她偶尔往左右张望,似乎是在寻找我魂牵梦萦的所在。
我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怕她待会儿见了生气:我哪敢说我要带她在食阁吃东西?
海南鸡饭的香味,说服力自比我强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给大家留了足够的地理位置线索。我知道本文有一些在新加坡生活的读者,相信大家都同意○东记和天X鸡饭很难吃的暴论。省略食物点评的三百字。本文提到的餐厅基本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故事纯属虚构,人物、公司、剧情均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这家海南鸡饭因为实在是太好吃,我要单独说一下。同时,也因为实在太好吃,李姚托梦(划掉)请我不要说,毕竟是人家的秘密基地——之前留言问过的天使要学会自己做侦探。
希望读到本章的小天使们这一整周都能吃到好吃的!
☆、第一百四十章
“是这条路吗?”潘德小姐问。
我点点头:“它不是那种很精致的餐馆,实际上只有大概这么宽。”我比划了一下。
“在食阁里?”
“嗯。”我看看她。
她也不知是强装的,还是当真不介意,只笑着说:“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穿这个了。”
“而且它甚至是开放式食阁。”我似笑非笑,“后悔吗?我们随时可以折去别的地方,我有几个备选。”
“我可不要错过能满足你的味蕾的美食。”她走在我前面一点儿,顿了顿,又等着我,“也许还是让你走前面吧。”
我忍不住低笑。
“海滩路。”像是为了岔开话题似的,潘德小姐念着路牌,神情如常——我敢说她是装的——问,“你怎么用普通话说‘海滩路’?”
我刚要张口,她又抬起手:“什么也别说。”
我默默吸了口气。
她开心就好。
看得出来潘德小姐正在试图描述“海滩”,皱眉苦思、手还试图握住点儿什么一般的样子,让我想起努力分辨着词性的说德语的我自己。她的教材我翻过目录,很确定跟“海”相关的词只会出现在第三册的下期,她离那儿还远着——也许能说出个“水边”之类的?
但这也意义不大。
因为这条路的中文叫“美芝路”。
趁潘德小姐正在此冥思苦想,我一边带她往左边儿走,一边犹豫待会儿要不要夸奖她。夸奖人也要讲究技巧,小孩儿尚且不能乱夸一通,更何况她已是个大人,我话说得过了,难免显得肤浅不用心。
然而,我对学汉语的困难,了解程度相当有限,她现在的水平比起两岁小孩儿不如,还兴致勃勃地唱着那样“脍炙人口”“论坛里每个人都会唱”的数字歌,要有侧重地进行精准的夸奖,着实有些挑战性。
潘德小姐碰了碰我的手背:“你怎么说‘海滩路’?”
她的神情看得我心都化了。
我想摸摸她的脸,可隔着口罩,做这样一个动作难免显得奇怪,于是抬起的手只是轻轻拂过她耳边的头发,说:“是‘美芝路’。”
她跟着重复:“美芝。”
我赶紧补充:“‘美芝’可不是海滩的意思,海滩是另一个读音,我想它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你的课本上了。”
“那什么是‘美芝’?”
我想了想,发觉自己并不知道怎么说灵芝,也说不出“芝兰之室”的“芝”究竟是白芷还是某种别的香草。但我很确定这是个音译名,便道:“也许在闽南语或粤语里,‘海滩’的谐音就这么读。汉字的意思是‘美丽的芝士’。”
她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说:“嗯,‘美丽的芝士’听上去是个很有创造性并且具有冲击力的名字。”
“好吧。”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
潘德小姐忽然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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