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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临时代理,谈不上正式任命。”我耸耸肩,“大老板一句话的事。”
    我只是在想,凯文听到消息,会作何种反应。他的趾高气扬真会有所收敛吗?还是说,我能乐观地等来一个属于他的外强中干的本质?
    周四的会议上,大戏开场。
    不知道乔瑟琳这算不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由黄修文暂代亚洲部门总监一职的消息,她竟然选择在与BCG的会议上宣布。因为气氛不对,在她开口前我就心有预感,但直到话音落地,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一举三得,变相地又向BCG示威吗?
    今天在场的高管还不少,我们这边,COO、CTO都在,潘德小姐也在,各个人表露出的惊讶程度不一,但与事前收没收到风声并无关系。我想此事事前知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不外乎潘德小姐与我们COO比较会演,而CTO不屑于——也可能是不擅于——掩饰罢了。
    这场棋局我筹谋已久,此刻挂在我脸上的,自然是最适合的表情。
    口罩挡住我大半张脸,但剩下的小半已足够说明一切。我紧抿嘴唇,只盯着桌面,任谁看了也知道我十分不满。
    凯文则大不相同,他向来是擅长扮绅士的,此时风度翩翩,像是大热门提名、但最终与奖杯失之交臂的被重重镜头锁定的男演员。
    空旷的会议室内,响起稀稀落落的祝贺,说来还是桑杰的态度最真诚。
    两个部门的与会者,心怀鬼胎,神色各异。
    潘德小姐不着痕迹地注视了我一会儿。在外人看来,也许是在悄悄提醒我的失态。
    凯文又怎么想呢?
    我们的视线不经意对上。他没立即躲开,似有深意地微微颔首。
    我心里松了口气。
    起风了。
    资源整合项目已经彻底进入后期,事情怎么也瞒不住,私下已有了关于公司将要拆分的传言。这倒正中BCG方的下怀,他们巴不得此事成为公开的秘密。
    什么叫“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人比乘势而起的新加坡人更清楚的了,先前对巨型队伍模式还表现出了十足排斥的技术部门,如今的态度已是天上地下。
    甘做碎玻璃、拦路钉的又少了一个,现在只剩越南项目组了。
    但我丝毫不敢为自己的事前安排感到庆幸。快的话一个月,最迟也拖延不到两个月,他们只要一拿到全部数据,很快就会发现越南事务中的破绽。偏偏这个障眼法能维持多久,并不完全取决于我……
    面对越来越多的发难,听我授意行事、在此螳臂当车的小丁,只能堪堪保持平衡。
    眼前没有任何胜机。我一面说服着自己,尽量输得体面一些,为将来扮演好子公司的“钉子”做足准备;另一方面,我又在等。
    等什么呢?
    这样的死局中,难道还会有任何出路吗?
    会议结束以后,凯文找上我。
    他那态度十分理所应当,好像我们原来就是什么同甘共苦的亲密战友,而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的泡影。
    往好的一面考虑,可以肯定,他以指挥我为乐的打压行为将要成为历史——暂时性地成为历史。
    运气站在我们这边的话,不说子公司的CEO是谁,至少不会是他。而只要不是他……
    我们就还有得较量。
    “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说。我倚在会议室的玻璃门上,并不打算落座,甚至还颇有几分随时可能拉开门走人的意思。
    凯文看了看我:“你看起来好像,嗯,很困惑?”
    “我是很困惑。”
    “也许你的方向需要进行一定的调整。”他拉开他面前的一把椅子,请我坐下,“如果我是你,姚,我想要费神思考的地方应该在这次任命。为什么大老板会选中修文,为什么事前甚至没有任何的询问或暗示——而非因我而感到困惑。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
    我没有推辞,大大方方落了座:“我们是同一边的吗?”
    “至少我显而易见是无害的,”他顿了顿,补充道,“目前而言。”
    “有趣。”我看了看他,没多说什么,但神情些许有那么点儿落寞,“我没看出自己有何种素质,能为你作出贡献。”
    凯文摇了摇头:“不不,别那样说。作为同事而言我是非常欣赏你的,想和你成为实际上的共事者,应该没那么难以理解。”
    我不动声色:“什么类型的共事者?”
    听了我的话,他或许是笑了片刻。口罩遮挡住凯文神情的大半,很难说那双眼睛表达的究竟是善意还是嘲讽。他接着说:“我有一个很具有吸引力的邀请提供给你。你这周什么时候有空?”
    “我非常忙。你可能在过去半个月听说了,凯文——我接手了原先鲁德拉负责的几乎全部项目。”我不无讽刺意味地回应他。他好歹也当了我们一阵子上司,对我的工作量该有基本的意识。
    凯文微微扬眉,好像终于从我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保守与恭温中读到了真实的反骨那样。但他对我直白的拒绝并不动怒,开口时显得胸有成竹:“你会感兴趣的。我的建议是,你抽时间和我谈谈。”
    我站起来:“听起来像是,你不打算在公司说了?”
    管他心里成的是什么品种的竹子,今天竹也好松也好,来一颗掰一颗,不给他一一掰了铺路,我必然落得个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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