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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没有回答我的。”她说。
    我站了起来。我实在没办法和她坐得那么近,还保证能够时刻控制自己,只是一边调整着口罩一边问:“你热吗?我可以把空调打开,但你一定要戴好口罩。我真的不希望你生病,那样一来,你的负担就太重了。”
    “谢谢你。”她摇了摇头,“这边的冷气温度总是很低,在室内待久了,让人忘记是热带。我在家一般都不开空调。”
    “那旱季很难受吧?特别是印尼烧芭的时候……”我反应过来,笑了笑,“你在出差,对吗?”
    她的眼睛也跟着弯了弯:“是那样。我很少有机会长期待在新加坡,今年是个例外。”
    “这里太小了。”我看向窗外,“前两年我几乎每两周就去一次马尼拉,偶尔周末也留在那边。马尼拉和新加坡一点都不一样……当然,也没这边安全,至少我不敢午夜还在外面闲逛。”
    “的确是那样。”她戴上了口罩,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在马尼拉都住哪几家酒店?那边大部分酒店都很老旧,不是我最喜欢的出差地点。”
    “我们公司的协议酒店都很符合你对马尼拉的印象。”我提了几个名字,适时地说,“但现在已经不用跑得那么频繁了,我们在那边的市场已经相对稳定,地方上的同事足以处理大部分业务。”
    潘德小姐倏地望向我:“菲律宾?那就是你想和我聊的?”
    我保持微笑,装作看不懂她的神情:“对不起。你介意在周末和我谈到工作吗?”
    她的眼神又变了,让我倍感压力。只见潘德小姐眉梢轻轻一挑,竟笑着说:“当然不,请你畅所欲言。”
    她生气了。
    我硬着头皮回到了单座沙发,但没敢往后靠。她不如我这般拘谨,独占了整张沙发,抱枕腰后垫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比我自如得多。我试探着问:“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想要之前的菲律宾数据吗?”
    “你想知道?”
    “嗯,我不会说成是我想要知道,那有点奇怪。”我回避着她的眼神,“我只是试着做好自己的工作。”
    “好。”她的语气很平静,“听说那是你负责的第一个市场,我很好奇你做出了什么。你在那之后改为直接和利松汇报,对吗?我觉得我的考量很容易想象。”
    她真的生气了。
    潘德小姐哪里会这么直接地说话,她对我最坦白的就是挑明BCG的来意、并邀请我与他们合作的那一天。但那天她根本是大获全胜,表达得越直接,越是对我的试探与敲打;今日的情形截然不同。
    今天这话,纯粹是对我本人说的。
    我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框架提出之前那阵子,BCG在项目上的人每周工作超过八十个小时,这个框架没那么大的工作量,以至于小朋友都要加班加点地干。他们肯定在背后赶什么,而且工作一定要在框架通过之前完工。这么一想,极可能是跟拆分公司的落地有关,潘德小姐玩了手阳谋,巨型队伍模式恐怕真是子公司的骨架。
    庖丁解牛,依乎天理。我们是待宰的牛羊,两眼一黑,只能看见骨架;BCG眼中可是有骨有肉的。
    他们打算怎么下刀呢?
    我没证据,不能拆穿她,只说:“让你这么重视,我很荣幸。”
    她笑得有些冷:“你看起来倒不像你说的那样。”
    我没有急于表现。她的愤怒非但没有拒我于千里之外,反而让我变得热烈、干燥,仿佛她就要将我点燃。她这会儿太生气了,眼神几乎不加掩饰,不论她的话是如何尖锐,不论她如何对我施加威压,我都浑然不觉。我只觉得饥肠辘辘,而她就像珍馐美味,与我狭路相逢。
    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怕我一动,局面就脱离掌控。
    “你很安静。”潘德小姐再度开口。
    “我只是在考虑。让你久等了。”我说,“问我本人可能要比问数据来得详细得多,我对于面试的态度很开放。”
    “数据不会说谎。”
    “我也不会。”
    她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数据更客观。”
    “我更全面。”
    潘德小姐的下巴抵在抱枕上,眼神似有深意:“你没有提供数据给BCG的计划,对吗?”
    “我要有用得多。”我直视她。
    她立刻坐了起来。我无疑是把她惹恼了,潘德小姐已然怒火中烧。长年累月的良好教育让她堪堪维持住体面,身处上位,则让她忘记忍耐。她的攻击性一点一点从眼神中漫出来,到最后收敛不住,不过是对视的几秒钟时间。我知道她想让我节节败退。
    可我只想以下犯上。
    我不愿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对她的渴望,于是率先回避。她似乎完全不觉得取胜于我,眼里的怒意半分也没有减轻。我有点慌了,见好就收,说:“菲律宾不是我做得最漂亮的项目。那边难度说不上大,只是起步有些困难,而且前期工作是桑杰负责的。”
    “我以为他一直跟着凯文。”
    我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接话道:“不,他进公司很早,我们项目组从部门独立出来以前,他就给总监做副手。菲律宾的拓展就是桑杰在做。”
    潘德小姐的眼神渐渐归于平静。她越平静,我越觉得有鬼。她在掩饰。
    她有什么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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