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禁在开会,收拾好线索的迟遇继续做助理的工作。
去找小张要资料的时候,她发现前台有个合作公司寄来的生日礼盒,她问小张:今天谁过生日?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张战战兢兢,但又不好对小迟总撒谎,实话实说说:今天是冉总的生日啊
冉禁生日?
对哦,的确是冉禁生日。
最近忙得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想起冉禁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迟遇有些惭愧。
迟遇问小张:你们给冉总准备的生日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张冷汗都要下来了:这冉总从来不过生日啊。
小张这么一说,迟遇也想起来了。
她是在冉禁来到迟家之后的两年出国的。之前那两年的确没有给冉禁过过生日,后来她出国了,更是没听到她冉禁和姐姐提及生日的事。
好像这些年,从来没有冉禁过生日这个概念。
迟遇心道:难怪今天冉禁闷闷不乐的,是因为我根本没提及过生日这件事吗?
迟遇双手撑在小张的办公桌上,带着社畜标准笑容的小张脸上被一团阴影盖住。
迟遇带着慈祥的笑意问她:冉总从来不过生日,难道你们就真的不为她准备吗?
小张吓坏了,立即去找徐经理。
徐经理!今天是冉总的生日!
小张推门进来的时候,头顶被吹起一撮呆毛。
徐经理手里一堆事要忙,瞥她一眼:什么猪脑子,你难道忘记了吗,冉总从来不过生日。前几年你拉着我们企划部为她准备生日会的那次,她老人家看到蛋糕当即黑了脸,吓得几个小姑娘都拉肚子了,后来加班加到凌晨三点,她不走谁也不敢走。
说到这儿,徐经理停下了工作,仰头看向天花板,似在回忆自己人生中悲催的一天:那一夜,整个大厦灯火通明。你如果想给冉总过生日你自己请她出去吃饭吧,别连累我们。
小张哆哆嗦嗦:可是这次是小迟总要求的!
徐经理一愣。
不是吧小迟总这是要拉着整个十八层一块儿陪葬啊。
就算徐经理已经能预料到前路有多少荆棘,可小迟总都开口了,她也没辙,只能让企划部和行政那边协调,硬着头皮准备了生日会的事了。
徐经理想了想,跟小张说:你们去准备一个蛋糕,巴掌大的就行。上面千万不要有任何关于生日的标记!就当做普通的下午茶好了啊,两边都好交差,知道了吗?
明白!
小张叫上小杨,两人去楼下买了一个特别小的蛋糕回来。
这蛋糕还真就巴掌大,雪白的奶油上面点缀着树莓和蓝莓,小杨一口气能吃仨。
这,会不会太小了?小杨有点担忧,她还没见过这么迷你的生日蛋糕。
小张听这位小新人的话,拍拍她肩膀:你是嫌蛋糕太小,还是自己的命太大?
小杨:?
她俩拎着蛋糕刚到十八层,碰到了站在门口的迟遇。
迟遇说:买蛋糕回来了?
小张后背一麻。
就是你手上的这个?迟遇皱眉,打量了一下感觉尺寸不太对劲。
把蛋糕拿过来一看,迟遇差点背过气去:这么小是拿来喂猫吗?而且,蜡烛呢?给寿星戴的小皇冠呢?都没有?
小张真是有口难言。
迟遇将蛋糕还给小张:行了,我来订吧。
小张恨不得跪下感谢小迟总不杀之恩。
迟遇有一家熟悉的蛋糕店,在官网上挑选了一款他们家的经典款,奶油青葡萄芝士蛋糕。
这家店的奶油用的是北海道进口奶油,奶香味足,吃多少都不容易腻,采用的葡萄皮薄个大没有籽,味道清甜,跟奶油和芝士非常搭。
再跟客服确定好,用奶油花做成白玫瑰的形状后,连同生日气球、蜡烛和小皇冠只要是这家店有的,迟遇全部扫进了购物车里,立即下单。
很快蛋糕就送到了,大厦有门禁,外人不得进入,连外卖也不行。
迟遇亲自下楼提蛋糕。
将沉甸甸的蛋糕和装饰品拎在手里,迟遇兴致勃勃地上楼。
迟遇乘坐的电梯门合上,门禁之外有个女人走过来,拉住了一个年轻男人:请问,你是迟氏集团的员工吗?
那女人戴着太阳帽、墨镜和口罩,穿着一件米黄色呢子风衣,黑色的手套套住了双手,一张脸更是被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她的模样,入春之后越来越高的温度一点都没有让她有卸下装备的打算。
被她拉住的男人穿着迟氏集团工作服,是迟氏集团的商务,最是懂得人情世故,就算对方这一身装扮看上去有点儿瘆人,他还是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这个女人就是冉禁的妈妈,贺枝。
贺枝呵呵一笑,说:我是你们冉总的妈妈。今天是她生日,我是来给她过生日的。但是我没有门禁,保安不让我进去,你能不能带我进去呀?
做商务这行多数好打听,他自然听说过冉总有个不太对付的母亲。今天是冉总的生日,妈妈亲自上门,是想来重归于好的吧?
小伙子立即殷勤地带贺枝进入大厦。
反正贺枝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小伙子心想,将她带上去之后就溜之大吉好了。
和好不了也没他什么事,万一母女关系改善了,他再出来邀功也不迟。
贺枝感谢他,和他一块儿进了门禁。冉禁开完会出来,看见办公区域左边贴了两排香槟色的Happy和 Birthday,右边是大大的3和0,花篮摆满角落,桌面上全都是礼炮、拉炮。
整个办公区域被装点得就像是派对现场。
冉禁:
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徐经理。
坐在角落的徐经理已经放弃治疗了,冉总的表情像是能直接用眼睛把人吞了,直接甩锅:冉总!这是小迟总特意交代我们给您布置的生日会!马上就布置好啦!
原本看见有人给她布置生日会场,冉禁闷不吭声的样子有点吓人。
可就在迟遇推着生日蛋糕出来时,冉禁看见烛光之后的迟遇,心里又有些被在意的欣喜。
徐经理她们发现冉禁并不抗拒现下的气氛,壮了胆,跟迟遇一块儿唱起了生日歌。
迟遇将金色的小皇冠架在冉禁的头顶,让她许愿吹蜡烛。
这个小皇冠让冉禁有点别扭,但因为是迟遇给她戴的,她不忍心将它拿开。
生日蛋糕、蜡烛和愿望
对冉禁而言都是憎恶的东西。
可眼前的一切,是迟遇赠予她的,她又有点想要。
本来想抬头对迟遇说我真的没什么愿望想许,突然,她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女人。
是贺枝。
笑容就像从高处落下的流水,一瞬间从冉禁的脸上流失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她表情的变化,惊惧地顺着她的目光往角落里看。
小禁啊。贺枝上前,从包里拿出一份礼物,说,妈妈来陪你过生日了。特意给你选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第45章
冉禁和贺枝去了办公室里,大门合上,所有的声音都被关在了门里。
整个十八层极度好奇,冉总她妈是怎么上来的,里面又会发生什么天人交战。
跟成群结队的狐獴似的,默默往冉禁办公室的方向张望。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工作都做完了吗?
迟遇平地一声雷,将冉禁办公室门口不断徘徊的人全都吓走了。
真是,居然想要偷听,太不雅了。
而且贺枝是怎么上来的?大厦不是有门禁吗?
迟遇曾经亲眼见识过冉禁对贺枝的态度,完全没有想要跟她和解的意思,极其冷淡。
别说不叫妈了,面对贺枝的时候冉禁阴沉的表情,说贺枝是她杀父仇人都不为过。
她俩会说什么?
冉禁的身世也让迟遇非常好奇。
迟遇将大伙儿散开,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优雅地靠门口边偷听。
可惜隔音效果实在太好,迟遇只能模糊地听到两人在说话,每个字的声母韵母全都粘在一块儿了,像被一层湿乎乎的布盖着,根本分辨不出来说的具体是什么。
迟遇在门口走了好几遭,突然听见冉禁的声音由远而近,她走到了门口,打算开门。
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了,贺女士,请便吧。
迟遇一个转身就要逃走,结果门没开,贺枝也走了过来,两人站在门口。
迟理现在已经死了贺枝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听到姐姐的名字,迟遇的脚步立即被牵制住了。
难道你不想重新开始吗?贺枝几乎是哀求,放下过往的仇恨,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当年我们也真是没办法真的
迟遇还没来得及细想贺枝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门就被冉禁打开了。
贺女士。
迟遇站在墙壁的转角后,听冉禁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请您离开。
贺枝只能走,走之前依依不舍地说:你的生日礼物我放在沙发上了,那是我和你爸爸挑选许久才决定的,我们觉得你你会喜欢的。别拒绝好吗?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给你送生日礼物,但,我非常希望这是一个起点,一个你能回到我们身边的起点。贺枝走了之后,迟遇反复回味冉禁最后说的那四个字时的语调。
依旧带着绝对的疏离感,但是以迟遇对冉禁的了解,她要是非常抗拒的话,语气会更强硬,更让人害怕的。
所以,冉禁还是有些心软?
不难理解,毕竟是亲生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悔过,迟遇也听到贺枝的话,感觉她想要重修亲子关系的心还是很诚恳的。
而因为什么才不辞辛苦地重修,那就不得而知了。
迟遇坐在休息室的懒人沙发上,喝着那杯早就凉掉的咖啡,琢磨冉禁和贺枝短暂的对话。
为什么贺枝在提及修复关系之前,要加上迟理已经死了这个前提?又为什么迟理死了,就可以重新开始,放下仇恨?
那意思好像是因为什么旧恨,冉禁才来到迟家的。
迟遇突然想起以前听到的传闻。
说冉禁来到迟家的目的不纯,是想要来报复迟家。
这种没头没脑的传闻迟遇当然不会全盘相信,不过也给迟遇提供了另一种猜想。小杨和小张可是吓死了。
那位贺女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声不吭,还穿得跟木乃伊一样,突然发话,惊得人脑壳都凉了。
这会儿冉总不在了,小迟总也不见踪影,小杨问徐经理:
现在怎么办啊?今天的生日会咱们还过不过了?
徐经理右脸的肌肉往上抽了抽:还过什么过?还不快把生日蛋糕收起来!
哦
徐经理继续打预防针:大家都做好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加班的准备啊,该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备的,赶紧去报备吧。
听到徐经理的话,众人的心比那个迟遇买回来没被人吃一口的蛋糕还要凉。
太可怕了,我来公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冉总那么吓人。小杨跟小张在角落里嘀咕,十八层仿佛被当场丢了两颗原.子弹!你说小迟总到底是真的喜欢冉总,还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冉总不喜欢过生日她硬给筹办,最后把冉总她妈都给召唤来了!
小杨一通说,说完了发现小张的表情不太对劲,整个人五官都恨不得缩进脸里面,手里的水杯摇摇晃晃就要掉。
小张看见迟遇站在小杨身后,把她刚才所有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那两颗原.子弹没丢在十八层,而是切切实实丢在了小杨身上
小迟总小杨如芒刺背,回头,对上迟遇的脸,魂也没了。
原来甜美的小迟总也可以有和冉总一样凶的表情啊
迟遇目光在她俩身上短暂停留,随后穿过走廊,碰到了徐经理。
麻烦您把蛋糕丢了吧,生日会的装饰也拆了。说着迟遇率先去扯气球。
周围看着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忙。
徐经理想了想,将蛋糕捧着,往走廊垃圾桶的方向去。
丢了就丢了,让这个罪魁祸首消失,她们还能多活几年。
把蛋糕捧到垃圾桶前时,冉禁正好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出来。
冉禁看到徐经理将好好的蛋糕悬在垃圾桶上方就要丢,快步上前来,皱眉问她:为什么要丢?
身处这个要命的夹缝多时,已经没想挣扎的徐经理实话实说:小迟总说丢的。
冉禁说:把它给我吧。
徐经理恨不得直接抛给她。
冉禁捧着沉甸甸的蛋糕看了一圈,用奶油花做成的精致白玫瑰没有损坏,安心了一些,随后把蛋糕重新拎了回去。
迟遇的确没料到冉禁从来不过生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单纯讨厌过生日。
这是个很反常的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这么说起来,冉禁之前的不开心也不是因为生日被遗忘了,那是因为什么呢?
越是猜测冉禁的心,就越是猜不透。
她只是想让冉禁开心罢了,没想到害得她在生日这天这么生气。
可是贺枝真不是她召唤来的好么!
迟遇心里有点儿内疚。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六点了,今晚等着冉禁,再送她回去吧。
暂时别提贺枝的事了,迟遇心想,今天就让冉禁开开心心的吧。
回到她自己,也是冉禁的办公室,一开门看见冉禁正在一边看报表一边吃蛋糕。
整个生日蛋糕底盘占据了冉禁办公桌一大块的位置,她正用叉子一块一块地叉下来吃。
叉子小小的,她叉的蛋糕也小小的,动作还很缓慢,看一看思考思考,隔了半晌才像是记得手里还叉着一小块蛋糕,慢慢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