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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负隅之敌
    小时候看电视剧,尤其是一些抗日神剧、警匪神剧,大部分总有一个狗血的镜头——喊话。
    我方一个油头粉面、平头正脸的角色,或者敌方一个歪瓜裂枣、猥琐不堪的角色,在包围了对方之后,往往会拿着一个喊话器之类的东西,向着敌方高声喊叫,什么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之类的,换来的往往是对面一排愤怒的子弹!
    喊话方受到攻击,心道丫的给脸不要脸,顿时也大怒,又开始继续射击,直到被围困一方全部被歼灭为止……
    所以我没有这么多废话,这么多年跌宕起伏的生活,又是足足两世为人,我不习惯求人,还是当甲方比较适应——当半包围圈到达二十米左右距离时,我命所有人在山坡处就地隐蔽,防止敌方突然袭击!
    果然,我们刚刚卧倒没多久,敌方就稀稀拉拉射过来几支箭!那箭射的歪歪扭扭,但我不否认它们的杀伤力,所以让所有人立即隐蔽,一轮齐射过去,对面惨嚎几声之后,顿时也没了声息。
    我让众人在坡后都藏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太祖的话我一直记得的,而且一直在坚持身体力行!
    匍匐着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我笑着向着炙招了招手,炙会意,立即猫着腰跑到了我身边。我伸手笑着道:“拿把火枪给我!”
    在东瀛,火枪被称为“铁炮”,而在明朝则被称作“鸟铳”。但我就喜欢叫火枪,怎么了?犯忌讳吗?收费吗?
    炙不明所以,却仍然从手下手里要了一把火枪,上了膛,递给了我。
    我右手接过枪,抓在枪尾端五分之二处,恰好是枪的重心位置。左手掌和左脚外侧同时一撑,左腿收、右腿迈,立即原地从俯卧变成了蹲姿。左膝着地,脚后跟垫在屁股下面。左手托着枪身,右手握着扳机,向着车队做了个蹲姿瞄准的姿势。
    炙的眼睛里迸射出火热的光芒!用枪的人最懂用枪的人。我就一个起手式,炙立即明白,我绝对是一个非常善于用枪的人!这中间有些动作是习惯,伪装不来的!
    我借着不远处车身上的火把和月光照亮,静静地瞄准着下面的人们。他们能动弹的已经全部藏在了车身后面,不能动弹的打他也没意思。于是我在等待……仿佛一只准备扑出狩猎的狮子!
    就这样,双方都悄无声息的忍着,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敌方肯定十分的纳闷,为什么这帮家伙包围上来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在干什么呢?
    无数念头在这样人的脑海深处闪现,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上面这帮人脑海里的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没有武士的尊严吗?为什么不来和我们拼杀?他们没有武士的尊严吗?
    如果听到这话,我一定告诉他,没有!我们是忍者,何必用武士的繁文缛节挤兑自己呢?
    一个形容猥琐的家伙估计是实在忍不住了,又或者有人指挥,他悄悄地从一辆车后面探出头来,向着我们的方向张望。
    我嘴角含着微笑,静静地望着他。这家伙见没有动静,又大胆探出半个身位!我低声道:“右肩!”
    屏息!瞄准!射击!
    “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右耳微微耳鸣!弥漫的硝烟缭绕在我面前。哦,这熟悉的感觉!包括那后坐力都是如此的令人怀念!
    在那个猥琐的家伙右肩头冒着血、被车后面的人拖回去的的时候,我已经把这把火枪递还给炙,低声道:“换枪!”
    炙默默不语,微笑着递给我另一把装填好的火枪,这一把则交给他们去装填。
    我接过枪,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双方又开始了长时间的静默。
    这一次,对方坚持了十五分钟。在伤员的哀嚎声中,一个家伙从车后面爬出来,想要拉回另一个在车身遮掩之外的家伙。是兄弟?还是朋友?
    我微微笑着,口中轻轻道:“屁股!”手指却毫不迟疑的扣下了扳机!
    “碰”的枪声响过,那个三十米外的家伙捂着屁股开始扭动!也顾不得救人,带着鲜血,几下翻滚回了车身后面!
    当第三个站起来指着山上叫骂的人,被我迎风一枪射穿的手心!炙望向我的目光已经由开始的好奇、随后的惊讶,转变为现在的狂热!
    这样射击移动靶的难度他是十分清楚的,没有几年的苦功根本做不到,像我这样举重若轻、轻描淡写就命中移动的小靶子更是难上加难。他很想知道,平时不碰枪的我,是何时掌握了如此精妙的射术!
    于是炙开口,低声喝彩道:“好枪法!”
    我微笑不语,继续瞄准着。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的枪法来自前世的苦练和传承,此中原由就让他猜去吧!
    下面开始慌乱了,毕竟看不到希望。听得到的是他们尽量压低在商量对策。一个声音赢得了大家的认可,他的意见是——四散逃跑!
    结果跑出来的几个人先后被射倒、痛苦的爬回车体后之后,这个计划就被彻底否定了!
    “你们到底是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车体后传出来,带着浓浓的近幾口音:“你们是羽柴家的军队吗?可恶!”
    声音依然有些恼羞成怒,但依然尽力克制着,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我微微笑了笑,当被包围的匪徒开始谈条件,那就表明他们已经开始动摇,是接下来崩溃或者被歼的前奏曲。于是我故意不答,再挫挫他的锐气!
    对面见我不答,顿时大怒,喝道:“既然我等被你方压制,最多有死而已!但武士之名却不可折辱!背负着‘近江之鹰’威名的浅井家——浅井隆翔,向敌将发起一骑讨!敌将作为武士,难道要怯战吗?”
    呦呵!群挑不过,开始玩单挑了!有意思!等等!浅井家?近江之鹰?浅井隆翔?
    我心里电光火石见闪过无数念头。近江有且只有一个浅井家,而这个浅井家已经在十二年前——也就是一五七零年,被织田信长灭亡了!
    而被称作近江之鹰的男人,正是那个被称作战国第一美男子、战国第一美女阿市的丈夫——浅井长政。那个悲剧缠生的
    下面搦战的这个人自称是近江之鹰浅井家的家人,那就应该是浅井长政的直系亲属,可是据记载,浅井长政的妻子——织田信长的妹妹阿市带着三个女儿,随攻破城池的木下秀吉——也就是改名前的羽柴秀吉回到了织田信长身边。
    据历史记载,浅井长政没有儿子,但民间传说,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在兵败时被忠心的家将带走,躲藏了几年,结果后来被织田家再次找到,灭了口。
    二儿子那时还很小,被送到了寺庙,作为僧人度过了一生。下面叫阵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
    我在思考的时候,下面那个声音又叫了出来:“身为武士,难道贵样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仔细听时,这声音虽然粗豪,但仔细听来却似是个半大的少年!于是我端着枪喝道:“假借灭亡一族名头的鼠辈!凭什么要我应答!”言语间已经用上了激将法!
    对方闻听此言,滞了一滞,顿时大怒道:“阁下此话是什么意思?在下名正言顺,何来假借一说?”
    我冷笑道:“世人皆知,重义之长政并无子嗣!三女皆随母亲返回尾张清州,你是哪里来的名正言顺?”
    自称浅井隆翔的男人大喝道:“我乃是先父长政之次子——浅井隆翔是也!我又岂能在寺院里守着青灯古佛度过此生!今日特来取汝首级!答话之人,说了恁多废话,你可敢应战?”
    我心里一动,真的是他?于是我又问道:“自称浅井隆翔的武士,你的乳名是什么?”
    我的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两边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怪异,哪有在战场上问人乳名的?这都要决斗了不是?可我自有分寸。见对方不答,我又喝道:“怎么?你不敢回答么?”
    浅井隆翔磕绊了半天,方大声答道:“征战决死之人,早已不提那些过往俗事。但既然对方大将再三问起,我便答汝——在下的乳名,唤作千福丸!”
    我不由暗暗点了点头,没错,传说浅井长政的长子唤作万福丸,这次子的名字并无记载,但想必应该差不多就是他。
    于是我大喝一声:“都放下枪支弓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射击!”手势的意思确实,如果对面有什么小动作,那他们……
    接着又喝道:“自称浅井隆翔的武士,你可敢出来相见?”说完,便放下火枪,站了起来。
    九鬼政孝和不悔有些担心,怕对面突施冷箭。但我却知道,如果他真是浅井氏的后人,再听他的语言气度,不像是暗算之人。便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自己却往前走去。
    当然,童子切·仿是提在手里的。
    对面的浅井隆翔听了我的话,心里觉得蹊跷,他本来心知今日必死,但是听对方主将的话,倒像是有其他由头!或许出去还有一条生路吧!
    于是他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倒提着一本长枪走出车体,向我走来!
    走了几步,预想中的铁炮声没有响起,浅井隆翔缓缓的长出一口气。于是他放下心来,大踏步走到我立足的地方,与我隔着两丈距离,站定不动。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也默默地打量着他。这男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浑身的铠甲泛着幽蓝色的光,长相颇为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
    只看气度,我就知道,这应该是如假包换的浅井氏后人!
    于是,我来楼道:“你真的是重义之长政的后人?”
    浅井隆翔把长枪重重往地上一顿,随着枪声的嗡鸣声答道:“有死而已!何必作伪!”
    我点点头,问道:“这么说,你是来找织田氏复仇的?”
    浅井隆翔听到我的话,顿时一愣。我这话,就表明自己绝不是织田氏的人。在羽柴秀吉的灵图上,遇到的车队、武士、枪手,不是织田氏,又是谁的人?
    想到这里,浅井隆翔大喝道:“阁下到底是谁!?”
    我左臂微晃、右手拔刀!白光闪过,仿童子切已经紧紧贴在了浅井隆翔的脖颈之上!
    就在这小伙子浑身冷汗淋漓之时,我的声音却传入他的耳中:“我?我是来帮助你复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