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棠之摇头一笑,喃喃道:“美人如花隔云端,自然哥哥也是红尘中人。”
“霍小玉?”杜卿卿恍然大悟,瞧着霍小玉的背影,脸上忽地浮起一丝玩性来,暗暗忖道,“这个女子当真那么好?先让一个云晚箫心醉,又让我这个自诩潇洒的哥哥牵念。”
杜棠之笑然点头,“只要赢了此战,我也可以因此名闻天下,说不定朝廷也会赐我个将军名号,到时候,我也是英雄,云晚箫也是英雄,这美人可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杜卿卿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一下杜棠之的额头,“哥哥,你莫不是被什么魇住了?又或是今日多喝了几杯?”
杜棠之摇头道:“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只想与云晚箫光明正大地分一个高下,也赌一赌,这美人究竟能否相守一生?我可是与云晚箫君子相较,也是用心博美人一笑,又岂是纨绔之辈,喝醉了胡言乱语。”
“你不怕爹爹拧你的耳朵?”
“哈哈哈,不怕。”杜棠之爽朗地一笑,脸上英气勃勃,“我所求,不过一马踏江湖,若是能多个红颜在旁,这人生可就……”
“美死你!”杜卿卿虽是打趣哥哥,可是这心头却慌得厉害。她是官宦女子,自小是受过纲常教育的女子,一直都以为,欢场无真情,这经历过风尘的女子是犹是最甚。因为她们已受惯了男儿的宠爱,又岂会懂得珍惜?哥哥天生喜好江湖,不喜官场争斗,性子是一等一地爽利,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便会掏心相待,若是换个女子也好,可是偏偏是这个霍小玉,风尘女子,当真爱得?
杜卿卿越想越担心,可哥哥已不想回头,她只能暗暗盘算,“霍小玉……看来,得找机会试试这女子……瞧一瞧这女子究竟有多了得?”
打定了主意,杜卿卿也为哥哥想好了说辞应付爹爹杜鸿渐,就说是云晚箫托付之人,也有副将云扬作证,爹爹即便是不喜欢风尘女子入府,也得看在云晚箫的面上,好生善待霍小玉一行人。
这边安排妥当,已是天明时分,长安街头早已不安静,将士离乡,又将再起杀戮,送行之人,每一个脸上都是悲戚之色。
云晚箫作为先锋先领了三千人马当先离开了长安,郭子仪总领三万大军随后出发,杜鸿渐悄悄依计藏了一千弓箭好手在长安城中。
杜棠之向杜鸿渐再请了一千人马,也随后悄悄出发。虽然杜鸿渐担心爱子安危,但是想到难得爱子有了这种建功立业之心,便也松了口,放了行。杜鸿渐又想到爱子江湖朋友甚多,真到了危急关头,那些草莽热血男儿岂会不管不顾?古来豪侠重义,爱子此行,必能安然归来,到时候也能记一功。
一切依计行事,长安城在百姓送行将士之后,好像是染上了一抹哀伤,恹恹地伫立在天地之间。
自打霍小玉进了卫国公府,杜鸿渐素来家教甚严,不想将收留一个风尘出身女子的事传扬出去,所以严令府上所有人守口如瓶,一切以礼相待,却从不踏入霍小玉所在的小院一步。
封了消息,对霍小玉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定王府那边一时想不到她究竟藏身何处,也算是得了一时安稳。
唯一的担忧只有那个出征三日,忽然断了音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云麾将军云晚箫。
在卫国公府,她又是主人不愿搭理的寄客,只能依托云扬出府四处打探一下关于前方的战况,哪怕有一点点关于她,也能让她心安。
杜卿卿偷偷观察了霍小玉三日,她总以为风尘女子该是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日总是会哼唱那些靡靡之音,却没想到,霍小玉竟是每日素衣打扮,只是经常望着西面的天空,眉心一蹙,便是一声轻叹,一声可以让杜卿卿也觉得心疼的轻叹。
原来那些嬷嬷所言,不可全信,天下间的风尘女子千万,岂是各个都是勾人心魄的妖精?又岂是各个都是吸人钱财的坏心女子?
风尘女子也可以痴心牵挂远赴沙场的心中郎,也可以恬静至此,每日只吃几样清淡小菜便可。
霍小玉……除了这些,你还有哪些我没有发现的呢?
青松映翠,半掩了此时叶下断续抚琴的美人儿。
霍小玉坐在石桌边,纤指偶尔拂过琴弦,发出一声零碎的琴音,又抬眼瞧了瞧西边的天空,淡淡地发出一声轻叹。
自打霍小玉入了卫国公府,絮儿就很少瞧见她脸上的笑容,此刻她将热茶轻轻放在了琴边,也只能摇摇头,静默地退立一边。
霍小玉瞧了一眼热茶,侧脸问向絮儿,“云副将可有打探到什么?”
絮儿摇摇头,“云副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话音刚落,絮儿余光瞥见了杜家小姐踏入了小院,不由得对着杜家小姐福身一拜,“奴婢见过杜小姐。”
只见杜家小姐摆摆手,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霍小玉,眸光颇有放肆之意。
霍小玉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当即示意絮儿扶起自己,“小玉身子有些不适,小姐若是无事,小玉先回房休息了。”
“慢着。”杜卿卿蛮横地拦住了霍小玉,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在霍小玉面前晃了晃,“我若给你一锭金子,你便给我好好弹一曲,可好?”
霍小玉瞧了一眼杜卿卿手中的金子,侧脸示意絮儿收下,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转身便走,丝毫没有弹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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