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黎姿打量宝珠。她知道牧歌恩怨分明,如果能救回蝶衣,牧歌不会吝惜任何东西。
“如果推断没错,蓝绫即是灵脉。那么我就有能力为蝶衣耗损的芳华买单。”牧歌斩钉截铁地说。他松开五指,后退三步,掌心抬起,蓝绫喷薄而出。
只见宝珠颤巍巍地悬于空中,刹那间被牧歌倾注的蓝绫淹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黎姿都叹为观止。宝珠竟然像海绵吸水一样吸纳着源源不断的蓝绫,和牧歌的预料分毫不差!
牧歌不断倾注,额上坠下豆大汗珠,尽管忍受着强烈不适,依旧咬紧牙关坚持。而牧歌的右臂显然经受不住流量的摧残,衣衫被澎湃的力量寸寸绞碎,只剩鲜明的甲胄紧贴在肌肤上。
黎姿看见,吸收蓝绫的宝珠竟然见风疯长,渐渐膨胀到皮球大小,宛如一颗吹弹可破的茧,在蓝绫的洗礼下荡漾。透过刺目的阳光,黎姿看到茧里蜷曲着一只蝴蝶,正在缓缓舒展压抑的翅膀!
“加油!坚持住!”黎姿攥紧双拳,心旌摇曳,紧张地鼓励牧歌。
牧歌的脸色已经露出病态的惨白,蓝绫的狂吸和奔泻,让牧歌的身体像击发到过热的枪管,饱受磅礴能量的摧残。此时,宝珠里的倩影吸收了整整二十卷蓝绫,已经伸足了懒腰,眼看要破茧而出,牧歌却轰然倒地。
牧歌一倒,力量陷入真空,悬在半空的白茧立马往地上摔去。黎姿慌忙伸手捧住,抱住这温暖轻盈的玉茧,就像托着初生的婴儿一样。她怦然心动,忽然有种当妻子的感觉。
牧歌札手舞脚,支撑身体想爬起来,却像冰面上站不稳的猫,奋力之际反而再次摔倒。黎姿心疼地喊道:“牧歌!你透支了,不要逞强……”
“扶我起来!”牧歌扭头喝道。
颤颤巍巍的贤者赶紧凑上来,战战兢兢地搀扶神君站起来。牧歌垂着手喘息一下,喃喃说:“如果不一鼓作气的话……”
他抬起衣衫褴褛的双臂,奋然催动余力,倾吐仅剩的蓝绫。蓝色激流再次连接玉茧,这纯净的灵脉之力竟然能够震退黎姿,仅凭一道蓝光,就将玉茧牢牢锁在半空,剧烈震颤着。
黎姿看一眼牧歌,只见他张大嘴巴,汗如雨下,目光却坚定如炬,别说耗尽蓝绫了,哪怕耗尽生命也会义无反顾地坚持;黎姿紧张无比,再看一眼玉茧,只见里面的蝶影已经绷直成弓形,即将突破某种极限,可是偏偏不能如愿。
牧歌心急如焚。蓝绫都用尽了,玉茧里的蝶影依旧在痛苦中绷直,迟迟没有发生质变,难道《晋升指南》描述有误?
他突然想到了《晋升指南》对不同颜色灵脉的描述。蓝色的灵脉源于求知,象征着理智和规则;红色的灵脉源于杀戮,象征着冲动和轮回……
“对了!灵魂不是纯粹的理智,而是冲动的本源。只输入蓝绫是不够的,还需要输入业绫,才能唤醒玉茧中的蝶魂!”牧歌突然顿悟。为了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牧歌的身体里还残存着数卷业绫,让他看上去像被治愈过一样。
牧歌当即决断,毫不犹豫地运转内宇宙里的光尘,像推动注射器一样,将身体里的业绫全部挤压到双臂,然后喷薄而出,形成两道赤红的激流,源源不断地洗礼玉茧。
乍一接触业绫,玉茧里的蝶魂陡然一颤,开始惬意地伸展肢体,同时绽放出生机盎然的光芒。
黎姿欢喜地嚷道:“牧歌!牧歌!这个红色的有用,我们快成功了!”她喜出望外地看牧歌,惊愕地发现牧歌的身体发出接二连三的脆响,一身旧伤“噼噼啪啪”竞相崩裂,原本莹润饱满的肌肤,竟然渐渐爬满了血丝遍布的龟裂,就像刚刚从比邻星战役里逃回来一样。
“这是……为什么你的身体……”黎姿捂住嘴唇。可是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发出尖叫。牧歌盯着玉茧时,身体已经在剧烈颤抖,如果被贸然打断,黎姿不敢想象那种两败俱伤的后果。她看牧歌的脚下,已经“滴滴答答”地攒了一滩红色了。
她不相信牧歌感觉不到痛。她只能鞭策自己保持克制,不要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断牧歌的决心,导致他功亏一篑。
可是,随着业绫的流量逐渐变细,玉茧里的蝶魂也渐渐虚弱下去,仿佛高潮过后的人,经历了从强直到疲软的过程。
牧歌情急之下,只能放手一搏:“黎姿!我修复的是灵魂,可能需要光尘来重铸她的肉身!请你帮我!”
黎姿惟愿自己的努力能够缓解牧歌的压力,她用力“嗯”一声,毫无保留地将光尘赠送给蝶魂。
金色、红色、蓝色在玉茧中不期而遇,交相辉映,汇聚的三原色终于发生剧烈反应,迸射出缤纷绚烂的色彩,宛如一道扇形的彩虹,绚丽了整个天空!
就连潇妃也垂袖立在潇水宫殿门外,静静仰望千古未见的祥瑞。
在业绫断流的刹那,蝶魂挣脱束缚,破茧而出!
牧歌轰然倒下,溅起的血泊在墙上洒下半壁红。黎姿哭着嚷了一声“牧歌”,冲过去,不顾血腥肮脏,抱起牧歌的身体打量。只见牧歌紧闭双目,已经休克,甲胄里的血流涓涓不断,像红色的小蛇蜿蜒而下,护腰甲下面有一道狰狞的穿透伤,这处伤口去而复现,令人费解,不明白为什么旧伤全都迸开了。
黎姿这才想起来,自从回到旗舰后,诸多武士全部抽时间进入修复仓弥补了伤势,只有牧歌忙于奔波,始终没有接受治疗。直到牧歌耗尽业绫、露出伤势全貌,黎姿才知道,原来牧歌一直靠业绫撑着。
“牧歌,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黎姿咬牙埋怨,努力抱起牧歌,命令贤者带路,赶紧找一处床榻来休息。远处,一名赤身裸体的蝶翅女子羞涩地遮掩着身体,扑扇翅膀在空中一沉一浮,踌躇两秒以后,含羞带怯地贴着屋顶飞翔,衔住黎姿尾随而来。
贤者匆匆将黎姿带到偏殿,将牧歌放在一方竹榻上。黎姿绷着脸,不断支付高额投递费用,凭空掏出各种内用药物和外用道具,有条不紊地处理牧歌的伤疤。刚复活的蝶翅女子远远俯瞰一阵,忍不住一寸一寸地飞近,躲在帷帐后面,露出脸蛋端详昏迷的牧歌。她的身体远没有蝶衣那样高挑迷人,仿佛停留在十四五岁的状态,可是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和酷似蝶衣的容颜,依然绽放着魅惑众生的风情。
黎姿处理完急救事宜,扭头就看到蝶族少女那浮凸的身体,皱眉命令道:“故意不穿衣服吗?快点扯块布裹上。”随手抽出一匹绢,掷在少女身上。
少女盯了黎姿一眼,没有作声,默默地接住红色绢帛,裹住刚发育的身体,然后敛翅落地,跪在床边端详牧歌。
一想起牧歌就是为了这个少女才陷入昏迷,黎姿就拿不出好脸色,冷哼一声:“你就是蝶衣吧?”
少女仰望黎姿一眼,歪头露出疑惑神情,朦胧的大眼睛眨了眨,就对黎姿失去兴趣,继续端详牧歌的侧脸。
“你说话啊?”反正牧歌也昏迷着,黎姿就凶少女。
少女终于烦了,扭头盯黎姿,锁起细眉,龇出虎牙,像只可爱的幼豹一样恐吓黎姿。
黎姿心头一动,莫名觉得这蠢东西很萌。她仔细一想,就算这少女是复活的蝶衣,但是从这萝莉身材和懵懂表现来看,恐怕智力停留在1岁幼女的水平,只能表现出知恩图报的眷恋和趋利避害的本能,难以用人话交流。
这样一想,黎姿也就不跟小萝莉计较了,吩咐贤者去准备热水和膳食,然后亲自去找潇妃,试图询问更多关于业绫的事。她隐约感觉到,解铃还须系铃人,牧歌是业绫耗尽才导致旧伤迸发,要想让牧歌苏醒,还是得用业绫来治愈他。
黎姿一走,蝶翅少女就屈膝爬上竹榻,一手按住裹胸的绢帛,一手抚摸牧歌的额头。她的手掌氤氲出朦胧的水雾,一阵清新的小雨打湿了牧歌的脸颊。这是年幼蝶衣能够勉强使用的法术“宁静之触”。
牧歌幽幽醒转,看见年幼的蝶衣温柔地注视自己,露出狡黠的微笑:“主公,从今天起,蝶衣要满足您的一切愿望。”
牧歌微微一笑,哆嗦着抬起五指,碰触蝶衣的脸颊,沙哑地说:“拜托你,再也不要擅自死掉了。”
年幼的蝶衣闭上美目,脸颊轻轻蹭他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