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23.谋断
    ——————————————
    “在动物的世界里,宽恕是一种奢侈,杀掉是最安全的选择。当你强迫别人活得像一只动物时,不可要求他仁慈得像个贵族。”——《黑日》
    ——————————————
    “求求你,仁慈一些……”戴路僵硬地站在阶梯前,慢慢举起手臂,哀求背后的伏击者,五官可怜得像充满恐惧的孩子:“我只是奉命行事……”
    光刀锋刃缓缓从戴路的长发后面探出来,靠近戴路的脖颈。被烫断的发丝纷纷飘落,宛如秋收。戴路瞥着寸寸逼近的优雅光刃,只觉得毛骨悚然,牙齿咯咯乱战,身体也在颤栗。
    墨丘和谭华的在台阶上骤然止步,惊愕地回头,望着命悬一线的戴路。
    刚才,他们达成共识、迅速赶到金字塔中央,看到通往业绫收容舱的咒文石门已经遭到暴力破坏,露出了通往二楼的台阶。谭华和墨丘断定,牧歌已经抢先一步前往业绫收容舱,于是夺路而追。戴路自然落在后面——他还以为这样比较安全。
    他们万万没想到,牧歌再次使用消失术,纹丝不动地站在台阶下面,自绝呼吸,守株待兔。等谭华和墨丘冲上台阶、戴路紧随而至时,牧歌恢复呼吸,现出身形,气光刀“噗呲”一声捅穿了戴路的左肋。
    戴路被串在气刀上,却没伤及要害,所以被牧歌微微挑起时,戴路还能踮着脚尖举手求饶。他哀求牧歌不要将他枭首。
    狩猎小队明明知道,牧歌隐身的时候必须自绝呼吸、纹丝不动,难以持久。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葬送性命——仿佛他们的性格、心理都在牧歌的观察中一览无遗,他们的情绪、缺点都在牧歌的推演中环环相扣,无所遁形。
    这让谭华产生了束手无策的挫败感,他恼怒,更加恐惧,牧歌那张平凡而麻木的面具,在谭华的视角中不断扭曲,宛如死神的真容。
    在谭华死盯牧歌、凌乱发呆时,墨丘蹙眉伸手,制止牧歌:“等一下!牧歌,我们可以谈一谈。我们不需要更多尸体了。”
    “是的……是的!”戴路颤抖着呐喊,他已经语无伦次了:“牧歌,我们可以谈一谈!”
    “你们怎么知道潇是我的女人?”冰凉的声音从戴路的脖子后面飘过来,经过铁面具的音频伪装,这声线毫无人性,叫戴路不寒而栗。
    “你看?我们可以谈的。不要杀戴路,我尽可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墨丘是个老练的谈判家,他试图稳定局面。
    谭华突然爆喝一声:“不能说!”这突如其来的插嘴,把墨丘吓得一激灵,顿时方寸大乱,对谭华怒吼:“可是我的武士快要死了!”
    戴路被谭华吓得闭上眼睛等死。
    在谭华的认识里,牧歌只能反杀那些二星武士,无法与一星武神抗衡。所以谭华英勇地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对墨丘指手画脚:“牧歌道德败坏,杀害同胞,必将受到正义的审判!我们的任务是将这个杀人犯制服,而不是向恐怖屈服!”
    墨丘被谭华气得天旋地转,但是他着急救人,无暇对谭华进行心理治疗。墨丘强行保持冷静,不仅没有理睬谭华,反而伸出双手,努力跟牧歌达成共识:“牧歌!这笔生意我不做了,放开戴路,我保证退出战斗,太阳在上!请你展现一点高贵的仁慈……”
    牧歌的光刀纹丝不动,这让墨丘感激地抹一把汗,然后看谭华一眼,意思是“我终于保住戴路的性命了。”
    谭华报以赞赏的眼神,然后严肃地凝视牧歌,全身散发王霸之气,正义凛然地喝道:“牧歌!如果你还算个人的话,我相信你的良知会……”
    牧歌发出愤怒的冷笑。
    墨丘惊愕不解地捂住脸颊。
    只见光芒挥过戴路的脖子,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倒下,腔子里还在“咝咝”狂喷不止,而牧歌像提灯笼似的拎着戴路的长发,像示威一样朝谭华展示。
    谭华惊呆了。
    墨丘根本没想谴责牧歌。他发疯似的对谭华呐喊:“你难道从没意识到自己多蠢吗?我的谈判本来走上正轨了!你用一句话就毁了我的努力!只用一句话!”
    谭华争辩道:“我想加强语气……”
    墨丘出离愤怒,声嘶力竭地对谭华喊:“屎!屎!你快点正视这个事实,你是屎!”
    谭华愠怒地盯着墨丘:“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被踢出舰队了。”
    墨丘想叛变,想投靠牧歌,因为墨丘有种把谭华大卸八块的冲动。
    谭华扭头看血泊,牧歌已经不见了,只剩戴路的脖子在朝着地板喷射涓涓细流。他问墨丘:“牧歌呢?”
    “你没盯着牧歌吗!”墨丘气得牙关乱颤。
    谭华用从政十年的丰富经验,熟练地将皮球踢给墨丘:“你修炼的是疾行武技,追踪牧歌难道不是你的职责吗?”
    墨丘意识到谭华的伟大之处在于,虽然他对付敌人捉襟见肘,但是他对付同类却游刃有余,揽功诿过所向无敌。墨丘不想再跟谭华进行任何交流,他发誓再也不接官僚的单。
    “上二楼!”墨丘简单地命令,然后只身冲向业绫收容舱。
    通往收容舱的甬道变得错综复杂,只有速度最快的墨丘才能紧跟牧歌的脚步声。曲折蛇行的血槽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味,墨丘知道他已经来到了最禁忌的地方——业绫收容器的位置。
    谭华追不上墨丘。当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墨丘屹立的陵墓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陵墓地板是整块昂贵的黑曜石,地上镂刻着精美夸张的羽蛇花纹,与黄金棺材上的狰狞人脸交相辉映。九颗头盔,秩序井然地摆在墓室中央,像众星拱月一样供奉着中央的黄金棺,令人不适的是,脑袋仍然在头盔里。
    一个沉默的背影无私地张开双臂,他的喷薄的光芒笔直轰向棺材,折射成九道金曦,分别扫描着九个头颅——在磅礴的力量涌动下,引力被诡异地抵消,九个头颅漂浮在半空摇晃,仿佛在终极的恐惧前颤栗。
    “他凑齐了九个神明,试图把业绫的收容器从拘束空间里释放出来!”墨丘声嘶力竭地喊,“阻止他!”
    谭华唯有偷袭能够无师自通。墨丘还没说明“怎样阻止”,谭华已经箭步冲上去,怒吼着“牧歌!”,将一柄光剑捅向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