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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气
    “本尊如今这副德行不是怪物是什么?”
    朽月自嘲道,“曾经有一次,本尊戾咒发作,凶残狂戾,见人就杀,遇神就砍,死伤不计其数,连陆修静还让我打了个半死。后来那事枯阳替我压了下来,所以他关我是应当的,出去也只会徒增杀戮,让他烦恼。”
    “只是为了不让枯阳烦恼么?”柳兰溪笑意渐凉,露出恶魔本性:“想杀便杀,灼灵有何顾忌的?只要是你杀的,那便都是该死的,只要高兴就行。”
    “你错了,杀戮不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朽月将铁链枕在脑后,眼角瞟了他一眼,好奇道:“还是说你之所以靠近我,是把我当成你的同类了?我这个人吧,名声不太好,坏是坏了点,但还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小混账,你若是来诱本尊入魔,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柳兰溪绕着炽铭阵走了几步,似在认真研究上面的经文,漫不经心回道:
    “岂敢贬低神帝大人,我所认识的灵帝清正高洁,与那些浊人口中的恶神大相庭径,哪会与我们同流合污?方才的话说着玩罢了,灼灵不喜欢的事,我也讨厌。”
    他尝试破解炽铭阵,一伸手触碰边界被咒经砰然弹开,金纹轮转,化作炽热的烈火引身而上,逼他立即抽手退回。
    牵一发而动全身,炽铭阵被触发,经文光斑迫人眼目,万道光矢疾射。
    柳兰溪负手折旋腰身,在错综繁杂的金光之间来回跳跃,提足踏步翻飞自若,发丝不乱,衣袂齐整,避退有度。
    如是游移辗转,待他离阵五丈之遥危机才算解除,一切又恢复平静。
    朽月厉声劝退:“别费劲了,此阵乃天罡正气所结,专防你这种歪风邪流,探完监就走吧,莫非还想劫狱不成?”
    “好不容易来一趟,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柳兰溪咬着食指骨节陷入沉思,冥顽不灵地欲再次靠近。
    谁知脚下又生了一圈光阵加固,他越是反复不迭,结界越如水纹不停外扩,让他不断远离中心,只得徒然望月兴叹。
    “留着点力气想办法出去吧,就算你破了阵本尊也不走。”
    朽月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冒险来送死,须弥塔乃是聚合了天地极清极净之气,寻常妖魔若被关在此处怕早已散作一溜黑烟,如他一般能来去自如的已是凤毛麟角。
    她没想到魔界竟卧虎藏龙,陆修静说的没错,柳兰溪这小子怕没那么简单,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朽月暗自吃惊,是自己一直以来小觑了柳兰溪实力,亏她之前还天真地想守护这小子的贱命,现在想来还真是多此一举。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留下来不走了,”柳兰溪索性就地盘膝而坐,甜甜地双手撑着两颊冲她微笑:“灼灵,我陪你一起关好不好?”
    “不行,”朽月喝止,“你不要命了?待会法神会进来,他这人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别怪本尊没提醒你,要是碰上他,你死相可不会太好看。”
    “灼灵这是在关心我吗?”
    柳兰溪遥望对面身陷囹圄还惦记他生死的人,眼里心底溢满怜爱,喉音颤瑟,似被感动:“你这样……还教我怎么舍得走?”
    怎么,她的话还有反效果?
    朽月捏了捏眉心,言不由衷道:“本尊只是懒得收尸罢了。”
    “哎呀,心口不一的灼灵真是可爱得让人着迷,迷得人七荤八素没了魂儿。”
    柳兰溪说漂亮话时自有一种深情和风流,又加以调笑自讽兼之:“呵,放心吧,我一定不负灵帝厚爱,争取个灰飞烟灭,不麻烦屈驾收尸。”
    少年的话令人不安,朽月眉头堆砌而起,问:
    “你要做什么?”
    柳兰溪也没如何动作,只是冲外头声如洪钟地大喊了一句:“喂,法神,塔里进贼了,快来快来~来抓贼啦~”
    朽月:“……”
    这小子,居然贼喊抓贼!这是什么作死操作?
    烛照正在塔外入定打坐,闻声诧异惊起,始知有人闯塔,倏忽身形如电,迅疾飘向须弥塔内。
    法神杀气腾腾地盯着仰面躺在地上的少年,自己一步未离地守在外面,此人是如何避开他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
    不是自己疏忽大意,就是对方高深莫测,无论如何,都算是他的失职之过。
    烛照脸色堪称自他出生以来最差的一次,咬字重逾万钧:“你是何人,又怎么进来的?”
    声波破坏力十足,震人耳膜,无辜的池鱼朽月为了不被殃及,早已乖觉得捂上双耳,做好了防御准备。
    柳兰溪半点不受影响,甚至还有心情挑衅他:“我看阁下在外面都快睡着了,故而没打招呼惊扰便擅自闯塔,实在对不住。”
    烛照和朽月水火不容的两人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脾气臭,而且臭得还各有千秋。
    朽月属于一点就燃,一激就怒的火/药罐子,好勇斗狠的事没少干过。
    而烛照比较理智,就算再生气也会尽量压制,先剖析利害得失,能日后能徐徐图之的日后徐徐再图,刻不容缓的也会先摸清对方底细再动手。
    “你竟是魔!”
    烛照不消几眼就察觉柳兰溪身上的魔气,他没等对方回答确认,转而看向朽月,诧异道:“你竟跟邪魔混在一起?”
    “怎么,本尊与谁来往,还要经过法神尊者的同意不成?”朽月硬着头皮默认‘厮混’的事实。
    “以前你荒唐也就算了,多少还有点节制,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出格了!以后你别说是从启宿山出去的,神隐派就当没你这个人!”
    烛照声色俱厉,若是朽月现在还归他管,非得用上他那套‘苦海无边大律戒’来帮她彻底洗心革面,直到她痛改前非不可。
    “这话你跟我说了不下千遍,能不能别老用重复的一套说辞?”朽月背过身去继续支头躺着,嫌弃道:“都腻了。”
    烛照被气得词穷,有听见另一位气死人不偿命的开了口——
    “你别凶她,会动胎气的。”柳兰溪毅然站出,揽下护花,哦不,护胎的责任。
    那边侧躺的朽月左手一个没撑稳,额头磕到了铁链。
    “胎……胎气?!”
    烛照目瞪口呆地看了眼正巧手心放在腹部上的朽月,深深吸了口气,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灵帝怀了孩子?这跟石头开花有什么区别?他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一时接受无能。
    “你信这小子胡说八道!”朽月气得肝火乱颤,柳兰溪使出的这个阴招简直让她防不胜防。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柳兰溪补刀。
    烛照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左看看朽月,右看看柳兰溪,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朽月这下算是跳进黄河了,她举起拳头准备自擂小腹以证清白,谁知圈外的两人同时出声制止,弄得她肚子里跟真有什么似的。
    烛照比柳兰溪还紧张,以为朽月在用孩子威胁他,出于人道和善意对她好言安抚道:
    “你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好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孩子无辜,你留他活路,我放你出来便是!”
    “本尊不出去!本尊真没有!难不成还要刨肠挖肚给你看?”
    朽月暴跳如雷,一边说着一边真用手就要对着肚子作着剖挖状。
    烛照被这疯狂举动吓得六神无主,立即徒手劈开炽铭阵内流转不息的光柱,十万火急地钳制住朽月的手腕,猛将她两手反抄身后用铁链缠了几圈,禁绝她一切危险动作。
    在他风风火火地破开炽铭阵时,全然未觉背后危险临近。
    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深邃的黑洞,无数道细长的黑影从深不见底的洞里涌出,好似某种软体生物的触角,一旦沾上猎物非得消化殆尽才肯吐出骨头。
    烛照周身都被汁液粘稠的触角爬满,四肢受此牵制,慢慢被抽至黑洞边缘,竟要将他拖入到无边深渊之中。
    “呵呵,多谢破阵,想到那么快就要与尊者别过,分外舍不得呢。”
    柳兰溪负手在烛照面前悠哉晃荡,双眼红光咄咄射人,两条赤蝶鲤游曳嬉戏,嘴角邪气一笑,俨然一个邪魔歪道无疑。
    “你究竟是什么人!下面黑洞之中有什么?”
    烛照双腿屈膝,匍匐在地,两爪在地面抓出十道惨烈的抓痕。
    脚下忽有无数呐喊和哀嚎声隐约传来,他侧头看去,似有无数只利爪在拉扯他的衣摆,拖拽他的双腿。
    烛照十指生生抠进了地板中,犹自负隅顽抗着深渊的引力。
    “罪恶之渊,臭名昭著的万魔狱,里面囚押的多半是十恶不赦的囚徒,它们狡诈、狠毒、残暴、嗜血、肮脏、贪婪、杀戮……你最讨厌的所有罪恶都在底下,哈哈,惊喜吗?万千恶灵正等着被拯救和度化,身为法神的你责无旁贷,下去好好秉公执法教化它们吧。”
    柳兰溪冷笑一声,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正欲一脚踹下。
    “你当本尊不存在的么?”
    朽月踢踏着脚下的镣铐走了过来,双手被铁链反捆着,她自带一种跋扈恣睢的气势。不得不说恶神天生便是帝胄尊王的材料,就算身处囚牢也不像囚犯,连落魄相也威武十足。
    “差不多行了,下面不是他能待的。”
    朽月看了眼在边缘挣扎的烛照,第一次为别人开口求情,而且还是为自己最讨厌的人求情。
    唉,人活得久了,果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灼灵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无所谓的,”柳兰溪将脚抬回,脸上邪气顿收,烂漫笑道:“不过,得要灼灵跟我走才行。”
    “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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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朽月:看在孩子的份上,各位理理作者呗,玄黛青那个女人的头上,快要长蘑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