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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闹
    柳兰溪离开千茫山时将他师弟的佩剑带了出来,本来以他现在低微的修为御剑速度就慢,谁想身后还没脸没皮地挤进来个人,更不消说拉低了安全指数。
    一路上长剑摇摇晃晃地吃力拖载两人已是极限,更甚的是剑上站立的两位还争吵不休,你推我攘好不和睦,结果这把剑上的两只蚂蚱两相折磨了许久。
    “我说道君,我一个连仙法都不会的人,御剑术也才刚学会,你怎么就好意思搭乘我御行的剑呢?”柳兰溪嘲讽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道君这是替你师父指点你,只有遇到逆境才能进步,才有机会寻求突破,你看看你的御驶能力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并没有,比之前更慢了!道君,你害我看不见灼灵了,能下来自己飞吗?”柳兰溪竭尽友好地请求。
    谁知他身后的陆修静将脑袋一横,撒泼道:“我不!一个人飞多无聊啊,你这不是还挺宽敞的么?哎呀,我知道,本道君辈分高出你许多,你不要感到压力嘛,你应该感受到荣幸才对,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柳兰溪:“道君,除了你的沉重,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这孩子太不会聊天了!”
    “前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道君,你没发觉周围气温越来越高了么?”
    陆修静一直在跟柳兰溪扯皮,没注意前面的情况,经柳兰溪提醒,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状况。
    他伸长脖子远远眺望,只见迎面飞来了两位女仙,正是湘茵和冷沁花。
    冷沁花本准备将腰间的葫芦递还原主,忽一看剑上的柳兰溪便瞬间柳眉倒竖,抽下葫芦扔给旁边毫不知情的湘茵:“元君,葫芦你还给陆道君,我还有私怨要解决!”
    她方说罢要事,手中素帛飞掷而出,一条白练贯穿碧空,直击柳兰溪所在方位。柳兰溪见势偏头一避,轻软的素帛瞬间把他身后的陆修静缠成了个紧实的粽子。
    眨眼的功夫,陆修静无缘无故被捆成一团,不免气道:“我说你们两个女神仙也太不厚道了,偷了本道君的葫芦不说,还专程回来挑衅是吧?哈,你们哪里是毛贼,你们简直是抢匪啊!说吧,这回又看上本道君身上的什么东西了?”
    湘茵见这情况也懵神了,忙摆手解释:“道君误会,我们真的只是想还你葫芦的,我那妹妹莽撞了些,你原谅她罢!”
    冷沁花见绑错了人,既而松开白帛转身朝着柳兰溪追打而去。她心头似有难解的深仇大恨一般,出手招招没留什么余地,让呆立原地的湘茵和陆修静咂舌不已。
    “道君,您的葫芦。”湘茵恭敬地哈腰逞上东西,“嘿嘿,您大人有大量,念小仙初次犯错,且知错能改的份上就原谅我们吧,我们当真有苦衷!”
    陆修静见湘茵诚心实意来道歉,故也没多加为难,只把葫芦收回系于腰间,“好说,看在你还算知道悔改的份上,本道君这次便宽宏大量原谅你了。”
    湘茵闻言喜笑颜开:“多谢道君宽宏小仙!”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苦衷了吗?”
    “是是,不瞒道君,其实小仙也是为了报恩才偷您葫芦的。那条白蛇于我有恩,昔日他所犯下的杀业实由小仙所引起,这条蛇情深义重而并非滥杀无辜,还望道君明察。陆道君,小仙在此想为他求个情,您就把他放了吧?”
    等陆修静理清了里面的个中因果却犯了难,他掏出怀里的八卦铜镜无奈道:“大姐,现在不是我不肯放蛇,而是那条白蛇被柳兰溪那小子装进了这铜镜之中,本道君研究了很久也不得其要,那条蛇恁是凭空不见了!”
    湘茵接过铜镜揣摩敲打一番,须知解铃还须系铃人,遂对着旁边被冷沁花追打躲逃的柳兰溪喊道:“喂,那位俊俏的小道哥,可否告知让白蛇从镜中出来的方法?”
    柳兰溪刚刚躲过冷沁花长绫的纠缠,此刻正以一足踩在竖立的长剑剑柄之上。几片浮云悠游而过,身形灵巧如燕,轻盈如羽蓬。
    听见有人在叫他,用余光看了湘茵一眼,笑曰:“当然可以,不过能先让这位姐姐停下来吗?”
    两人正在搭话的间隙,冷沁花又拂出四道白绫精准地缠住柳兰溪的四肢,忿然道:“绯帝狗贼,休得多言,往日恩怨今朝一笔清算!”
    柳兰溪笑颜不减,面对冷沁花的咄咄逼人不恼也不怒,“这位仙子姐姐可有什么误会,我是千茫山朝尘观的道士柳兰溪,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绯帝。”
    言毕,旋即他提足勾剑,将绑缚在四肢上的白绫绞了个粉碎。
    冷沁花嗤笑一声:“哈,邪魔修道?真乃滑天下之大稽!你以为我会信?”言罢婉转身姿又甩出一道白绫乱削,逼得柳兰溪退至湘茵身后躲藏。
    柳兰溪对湘茵以利诱之:“黄衣服姐姐,你还要不要你的小白蛇了?想要的话叫你朋友快停手。”
    这话效果立竿见影,湘茵一手抓过白绫制止冷沁花:“沁花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位小道哥仙风道骨的,一看就是纯良的仙门子弟,哪像什么邪魔歪道?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吗?”
    “元君,你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我在人间的时候见过这个祸乱苍生的妖帝,他杀起人时可不是现在的面相!”
    “这位小道哥是跟朽月灵帝和陆崇道君一块来的,他要是妖魔,你觉得那两位会放过他吗?”
    湘茵据理力争,转头去问不打算插手此事的陆修静:“道君,好歹你和他一块来的,你不说句话吗?”
    “第一,你看这小子法术练得稀松,一定是平时不求上进,躲在道观里浑水摸鱼,打死了就打死了,没什么好说的。第二,本道君也觉得这小子来历不明呀,他周岁时我为他卜了一卦,卦相为阴,说他应远离修仙之途,否者灾祸将至。第三,他老是在背后阴我,我凭什么替他说话?”
    陆修静将两手插入袖中,高高昂起他那骄傲的头颅,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状态。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冷沁花指着柳兰溪质问道。
    柳兰溪摇头叹息:“唉,现在神仙做事怎都这般不严谨,口舌罪乃是大过,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就断下妄言实在有失水准。如果诸位仍然觉得我是妖魔,那我也不反抗了,任凭处置便是。但如果我真是一介普通凡人,诸位无端诬赖我的清白,这又当如何呢?”
    “我觉得这位小道哥说得很有道理。沁花,你有证据吗?”湘茵问。
    冷沁花一时无言,只好默默收回白绫作罢。
    陆修静火上浇油的愿望被浇灭,故没趣地嘟囔了一句:“我的卦象是不会出错的。”
    柳兰溪踩着长剑飞到陆修静身旁,伸出一手示意他上来同乘,“道君,都说天道无常,世事难料,命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要不,有空你再帮我重新算算?”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陆修静受宠若惊,拍拍葫芦推辞道:“我有葫芦了。”
    “不好!风沙越来越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湘茵远眺即将席卷而来的沙尘暴忧虑道。
    只见漫天黄沙中火光四起,无数残甲断兵屁股冒烟往四处奔蹿,混乱中纷纷仓皇逃生,其间偶然听到柴鼎耀爆了一声响彻天地的粗口:
    “朽月你个乌龟混蛋王八,老子去你的祖宗姥姥!”
    柳兰溪蓦然回首望去,不由眉头深锁:“那边怎么了?”
    陆修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跳上长剑,对他大声催促:“别愣着了,赶紧逃,柴鼎耀发起疯来可跟狗似的!”
    这时,一把巨斧从天劈下,轰隆一声恰似无数道天雷齐响,巨大的裂帛声从地面清晰传来。
    顷刻间地动山摇,天色骤变,沙尘笼日使得寰宇黯淡无光,令人恍若回到了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中。
    “要死了,柴鼎耀狗急跳墙,居然用了开天斧!祖宗,你能快点吗,前面两位女仙都跑没影了!”陆修静揪着柳兰溪的肩头摇晃不已,为他的乌龟速度感到焦急。
    谁知柳兰溪突然调转了方向:“我要过去带灼灵走。”
    “祖宗,你可别去添乱了,你有担心她的功夫还不如先担心担心自个吧!不跟你扯了,赶紧让开!”陆修静夺过了这柄谁上手都能使唤的长剑操作权,调头光速飞离此处。
    四人往东飞一直飞,等到视野清明时才降落于某处戈壁。
    尘土已去,开天斧的威力可见一斑,地面几百条沟壑纵横交错,连绵百里,正如无数被撕裂得触目惊心的伤口。
    时值广袤无边的天际夕阳西垂,薄暝欲晚,暑热渐散。
    夜晚寒凉,湘茵和冷沁花打算先在此生火歇脚,在天上奔波了一天,果然还是脚踏实地最令人安稳。
    柳兰溪坐在一处土阜上远望残月东升,在夜色中,少年的身影显得清冷而孤凉。
    他不说话的时候蕴蓄着某种超然物外的意念,仿佛天地只不过浩瀚宇宙中的沧海一粟,茫茫众生渺小如微尘,风吹既散。
    陆修静跳进了某条沟壑中在断壁上打洞,刨土的速度堪比地鼠和野兔,不肖想这人一定在野外呆惯了,哪有坑洞就在哪过夜。
    游历四海山川时,陆崇道君有时还不惜鸠居鹊巢霸占别人的领地,什么棕熊窝,蟒蛇穴,老虎洞是借宿的上乘之选。如果没有洞,他会自己徒手挖一个,露天席地是不可能的,用他的话来说出门在外睡觉必须讲究!
    一个十分宽敞的方形洞穴被挖得十分规整,这个不修边幅的道士对住的要求还是十分‘挑剔’的。
    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新窝,忽然觉得可以在旁边多挖几个给其他人,于是抬起头问柳兰溪:“小祖宗,要在旁边给你也挖一个洞睡觉吗?”
    柳兰溪转身跳下土阜,走到断壑边上看了眼陆修静挖的洞,深表忧虑道:“道君,你睡觉不说梦话吧?”
    “嘁,开什么玩笑,我再次重申一遍,本道君睡觉从不磨牙从不打呼从不说梦话!”
    “行,那你挖吧。”
    “你们要下来睡吗?”陆修静探身问上面烤火的两位女仙。
    “道君,我和沁花就不用麻烦了,睡在篝火旁边能暖和点。”湘茵拒绝道,因为感觉进洞睡觉跟入了土似的,不仅晦气,而且毫无美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