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搂着李在德:“咱们得守着自己的家。就是小邬和旭阳在城外……这俩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在德一想邬双樨就难受,听说京畿暴起天花,京营不容乐观。邬双樨脸上除了那道大疤,面白如玉, 根本没出过花。李在德也没出过……他突然羡慕那些面上斑驳的人, 他们不怕突然而至的死亡,因为他们已经去地府门口溜达一圈。
“摄政王去老家找痘医。”老王爷吸一口凉气, “殿下居然想起来要去找痘医!”
李在德缩在父亲怀里发抖:“我听说痘医,是让活人染天花,那跟直接得天花有什么区别?”
老王爷声音发抖:“不知道,我只记得以前听老人说,穆宗时用过这法子,多少年了,没人再敢……”
李在德坐在冷砖地上屈起膝盖抱着。摄政王殿下想要做什么,都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爹,你经历过天花么?”
“听说宣庙那时候闹过,比瘟疫还可怕,人一旦得上一点办法都没有,说没就没,死都不chéng rén形。”
“皇三子已经夭折啦。”
“嗯。所以摄政王殿下可能,也慌了。”
父子两个背顶大门,徒劳地捍卫自己的家,一面在寒风中窃窃私语,这样私密的声音营造出虚无的安全感。
只是,上一次是城门外的女zhēn rén围京,这一次,却是紫禁城里都闹天花。被砍死的那个人死前发疯叫嚣,上一回闹鬼,金兵就来了。这一回闹天花,就不知道什么东西进京了!
大家都说,被砍死的不是人,他已经被上身了,将要降临的灾难,得意洋洋地通知京城里的人。
老王爷无意识地念着,天佑大晏。
天佑大晏。
倒是真有人进京了,城门一开,安徽来的马车轧着冷风,直进武英殿。
安徽黄山痘医,朱扶晖。
皇帝陛下微微惊奇,因为朱扶晖看上去,非常普通。
朱扶晖白白净净的中年人,三缕胡须,仙风道骨。他一出现在武英殿外,武英殿内的大臣躁动,甚至可以说惊恐,仿佛他身上就是天花。朱扶晖很有处变不惊的气度,也有可能是习以为常。痘医已经被妖魔成可以指使天花肆虐的祸害,百年来朱氏一族被驱逐,追打,他们习惯在逃跑和被殴打的时候紧紧护住苗箱。
朱扶晖身上有功名,对皇帝陛下长长一揖:“皇帝陛下万岁,摄政王殿下千岁。”
摄政王看他:“你……是痘医?”
朱扶晖不卑不亢:“安徽黄山朱氏一脉,全是痘医。”
摄政王没有表情:“痘医种痘,让活人染天花,闻所未闻。有人想听你解释。”
武英殿外整整齐齐地站着太医院的大夫,他们抬腿走进武英殿,站在朱扶晖身后,默不吭声。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