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南下“,周楠给出结论。
”是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明明这人恨不得天天黏在公主身边才好“,
明月摸不着头脑。
”她的衣领扣得很严实“。
周楠突然说出这句话,明月一愣,随后有些生气地说道,
”算她还有点礼义廉耻“。
周楠不置可否,端坐下来批阅奏折。
见她这么晚还要处理公务,明月十分心疼,
”明知公主身体不好,皇上怎么舍得还让你这般辛苦?“
“父皇交给本宫处理的这些,有不少是官员提拔和任免,你可知为何?”
明月恍然大悟,皇上这是给公主建立在朝中的威信和人脉呢。
司徒彻在床上翻来覆去,懊悔不已,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那封折子没准真能拆穿她的身份。
字迹没有问题,内容没有问题,她去后厨用偷来的大萝卜刻的印章自然也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印泥的颜色。
从边关到京城,一封奏折要历时两到三个月,途径的驿站也有四五个,这其中越靠近京城所盖的印章颜色当然要鲜艳一些,她把所有的东西都考虑到了,唯独忘了这一点,这不起眼却致命的一点,可这不就差直接告诉公主,折子是我在你跟前现场写的了吗?
怎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难道果真是当面首荒废了脑子吗?
少将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公主的眼睛不要那么雪亮,嗅觉不要那么敏锐。
或者,干脆把它偷回来?
绝不把工作拖到明天,这是公主殿下的一贯作风,夜已深,书房的灯火仍然通明。
周楠拿着奏折只思索了片刻,随后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从那排印章上划过,带出整齐的鲜红糊迹,嘴边不由得悄悄绽放一个闻见了猎物气息的自信笑容,
这只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第5章 名单
不出周楠所料,当晚书房里又进来一个小偷。
真是个猖狂的小偷,在公主府进出如无人之地,这人的武功在她之上,要不要叫禁军呢?正当她讶异于自己的犹豫之际,小偷已经来到她的身边,那股淡淡的香味确实是来自小偷身上的,她心头一跳,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并非她的想象力丰富,而是八年前救下她的那人,也是女扮男装,因为那时的印象,「女扮男装」这回事在她心中似乎算不得稀奇了,甚至……她让明月选的这些伴读,也大多是长相阴柔的男子,大概是因为这样会看起来顺眼一些吧。
更何况,一个人真的能在短短几天之内性情大变吗?
司徒彻在那堆奏折中埋头苦寻,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她的假奏折,无意中抬头一看,额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公主正伏在她的奏折上熟睡,纤瘦的手臂恰好挡住了那排印章,似乎是正要打算批阅那份奏折。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能硬着头皮去偷了,她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不一般,奏折上的小伎俩十有八九要露馅的。
顾不得那么多君臣礼仪,轻轻抬起她的手臂,将折子一点一点抽出来,眼看就要成功,周楠似是被她弄得不舒服,皱着眉换了个姿势,又把那封奏折压回去了,还顺手轻搭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少将军已经是冷汗直流,跪在原地也不敢动弹。
两人这样僵持着,准确地说,是少将军单方面僵持着,等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才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脸红成了一只熟透的小龙虾,也不敢再去偷奏折了,匆匆落荒而逃。
这晚,对于辗转反侧的司徒彻而言,特别漫长,而装睡成真的周楠,一夜无梦。
次日,司徒彻战战兢兢地来到书房,瞄到她那封奏折普普通通地放在一边,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周楠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昨晚已经试探过,这人,说她胆大,现在知道怕了;说她胆小,面前的伴读被她换了芯,性别变了不说,还敢冒充司徒大将军的手笔,罪加一等。
大概是因为她接近的目的并没有什么恶意,才会让自己这样不设防,周楠替自己不同寻常的纵容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此趟南下,师父因身处远方无法亲临,未来凶险难料,这只武功高强又无害的大猫若能伴随左右,胜算便多了两分,而吸引大猫的小鱼干,正在她的手上。
“公主,奴婢去查过了,这两天京城里没有人去店铺刻过章子”,
明月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又抬头瞟了眼正在心虚神游的「贾云庆」,
“不过据膳房的厨子说,昨日后厨的仓库中莫名其妙地少了五颗大萝卜”。
周楠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大猫的本领还真不少呢。
少将军正沉浸在自己成为那十分之一未被发现的欣喜中,冷不丁似乎听见了什么“萝卜”,立马回过神来,这时明月已经准备起身出正殿,她安慰自己是做贼心虚罢了,加之习武的人听力极好,怕是分不清现实和幻听了。
直到一大碗萝卜汤送到她面前。
“呐,公主赏你的”,
明月居高临下地把碗塞到她手中,一脸地幸灾乐祸,
“作为对冰糖雪梨的回礼,公主吃过后舒服许多了”。
司徒彻立马抬头去看周楠,周楠破天荒地和她对视了一眼,并点了点头,冷淡漠然的神情让她打消了被发现的顾虑,也就放弃了逃跑的最后机会,彻底沦为一只被小鱼干支配的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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