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用了力气,仔细看的话,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了不少。
任悠然看出她的情绪变化,比刚才更激动,也有点儿兴奋,这个称呼叫出口之后,她甚至鼻尖一酸眼睛都慢慢蓄了水雾。
两年,说长不长,但也绝对不短。哦不,这眼看就两年半了,真的好久。
任悠然看着燕归熟悉的身影,把眼泪憋回去,又叫了她一声:“言姐……”
燕归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转身看她。容颜是陌生的,但这双狭长的眼睛依然清亮,没有太多改变。
任悠然突然觉得,其实自己应该更早就能认出她才对。她看上去什么都变了,但其实什么都没变,连这双透着精明的眼睛也和原来一模一样。
燕归冲她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任悠然说:“没多久,上个月。其实……其实我应该早点儿认出你的……”
“怎么认出来的?”
“有不少熟悉的细节,能够确认还是拿你写的字去做鉴定……”
燕归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DNA什么的……没想到字迹也暴露了。”
朋友相认是让人激动的事,任悠然拉着燕归坐在沙发上,问她:“都有谁知道?”
“除了你,还有张厅,我的主治医生,还有一个朋友。”
任悠然微微蹙眉,问:“什么朋友?”
“很早之前认识的,真要说起来,两年前是她救了我。”燕归用简短的语言把和白兮沫之间的关系告诉了任悠然。
任悠然听着,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眉宇间凝着一个小山包。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位白小姐喜欢你?”
燕归表情顿了顿,最后无奈笑笑,她没回答,但任悠然已经明白了。
“所以她果然喜欢你!”
“这不是重点……”
“这是重点!救命之恩啊言姐……以羡知道吗?”
燕归无奈点头:“知道。我刚回市局没多久,有一次羡羡送我回家,刚好兮沫去找我有事……”
任悠然露出看戏的表情:“然后就修罗场了?”
燕归噎了一下,无奈道:“没。什么修罗场,羡羡那会儿根本不喜欢我。”
她这话说得自然,但任悠然这个外人听得却心口一疼。当年楚言和顾以羡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同性婚姻没合法,局里没别人知道,只有任悠然作为她们两个的好友知道这场地下恋情。也因此,任悠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楚言和顾以羡的感情有多深厚。
如今燕归语气平淡地说出“羡羡那会儿根本不喜欢我”这句话,鬼知道她自己心里承受了怎样的煎熬。
燕归察觉到任悠然突然降低的气压,猜到她是因为什么,无声笑笑,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
“怎么能过去了?”任悠然抬眼看住燕归:“言姐,怎么能过去?你和以羡这么多年的感情啊!两年前的爆炸带来的伤害不止是对你一个人!你知道以羡她当年承受了多少……”
说到后面,任悠然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忙停住话头,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燕归眼神凝重,一字一字地问:“我正好要问你那时候的事,我伤好之后得到的消息不完全,你给我讲一下,当年我‘死’了之后,羡羡都经历了什么。”
回忆起那段时间,任悠然的心都像针扎了一样。
“你出事的消息传回局里的时候,以羡就疯了。这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她是真的疯了。”
燕归呼吸一紧,双手不自觉攥成拳,这是她第一次能够详细听到顾以羡当时的情况,只一句话就让她一颗心坠进冰窖。
任悠然小心觑着她的表情,往后说:“那段时间要感谢张厅。他想办法隐瞒了以羡生病的具体原因和病情,给她停了职,然后送去可靠的医院医治。那次给以羡造成的打击实在太大,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不清醒的,不是昏睡就是一个人喃喃自语,情绪激烈起来还砸坏了医院的设备。”
“直到后来……她有一次昏迷了长达半个月,再醒过来之后,我们发现她完全不记得你了。她就像是把楚言这个人硬生生从自己生命里挖了出去,连皮肉带骨血,剜掉这段牵动她全部的感情,什么都不剩。”
任悠然越说越难过:“我们那时候觉得,这样也好吧,至少她能不再痛苦。于是趁她在医院修养的时候,我偷偷去了她家,抹去了你曾经存在的痕迹,包括那张她摆在卧室桌子上的合照……”
说到这,任悠然起身打开办公桌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那张合照,递给燕归:“我把这张合照偷偷藏了起来……”
燕归接过照片,仔细地看了好久,拇指在照片上轻轻抚过,眼中满是怅惘。
任悠然看看照片上的楚言,再看看眼前的燕归,难受的不行。
“对不起言姐……我那会儿真的没办法,我看着以羡那么痛苦,而她忘记你成了拯救她的唯一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不能跟她提起你……”
回想那段时间内心的挣扎,任悠然心痛和自责交织在一起,一颗心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又闷又疼。
燕归抬起头看她,把她的情绪看得彻底。片刻后,她站起身,伸手抱住任悠然,像两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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