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沉吟道:“所以她昨晚没有来得及吃饭。这个苏冽,她和死者住在一起?是室友?”
任悠然摇了摇头,说:“这个有点儿复杂,晚些时候我再跟你们详细说。”
顾以羡没接室友这个话题,想到的是另外的事:“死者蓝汐十点半的时候把新歌打印了出来,最初的现场,这些打印出来的纸张散落在电脑桌周围,看来这之后她紧接着就遇害了,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案发时间应该可以缩小到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吧?”
“目前综合所有的尸体特征和线索来看,差不多是这个区间。”燕归点头道。
任悠然听罢皱了皱眉,问:“那死亡原因呢?”
燕归放出死者脖颈处的特写,拿激光笔指着,说:“机械性窒息。脖子上有两种伤痕,一种是勒痕,下颌处有很深的索沟,往后渐渐消失,有一个明显的提空,显然是死者死后不久被吊起来之后留下的。”
任悠然问:“提空是自缢的特征吧?得先能排除一下自杀吧?”
燕归道:“可以排除自杀。第一,解剖后发现,勒痕处的皮下组织没有生活反应,可以确定是死后才吊起来的。第二,死者脖子上除了索沟之外,还有扼痕,解剖之后发现,扼痕的皮下组织有明显生活反应,是生前伤,可以确定是被人掐死的。”
顾以羡蹙眉道:“把人掐死之后吊起来伪装成自杀?或者这个吊起来的举动对凶手来说有什么意义?不然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任悠然回忆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说:“应该不是伪装自杀,悬吊死者的地方没有类似凳子之类的踩踏工具,伪装自杀的话不会这么粗心大意。”
这样看来,凶手把死者吊起来有别的意义,这个后续她们需要深入调查。
燕归放出下一张图片,是死者右侧太阳穴的特写以及右手的手指特写。
“死者右侧太阳穴有撞击伤,且表面皮肤脱落,疑似跟凶手搏斗时撞在了什么地方。还有她右手的手指甲里找到了一些很细微的碎屑,暂时不能确定她抓过什么地方,这个晚些时候需要跟痕检那边核对一下。这个信息能帮助我们还原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看看她具体是在什么位置被掐死的,有助于我们还原案发时的过程和细节。”
最后,她放出一张死者蓝汐颈部骨骼的x光片。
“一个比较耐人寻味的事。”燕归指了指x光片,说:“死者的舌骨没有骨折,但是颈部扼痕皮下出血的位置有多次创伤的痕迹。一般情况下,死于扼死的死者,舌骨都会骨折,但是本案没有。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凶手为女性,力气不够大,没有能把死者舌骨掐断,反而反复掐了很多次,所以导致扼痕皮下出血部位有多次创伤痕迹。第二种可能,凶手可能对死者抱有特殊的情感,导致他下不去手,或者说下手的时候犹犹豫豫的,所以一次没掐死,又反复掐了几次。”
顾以羡看了看x光片,道:“女人也不一定力气就小。如果真是发了狠要掐死一个人,爆发力肯定非常强。我倾向于后一种可能吧,无论凶手是男是女,他都有可能对死者抱有特殊情感。”
一直沉默的任悠然开口说:“不管是男是女,我会先重点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尤其是感情经历。她是个艺人,而且很红,这样的人好查也不好查,圈里那么多人,每个人都长了嘴,别的没有,八卦多的是,能问的东西肯定不少。只不过真料假料杂糅在一起,我们不管真真假假的都先问一遍,回来咱再自己筛。”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严肃,像是在沉思什么,燕归察觉到她不对劲,于是问她:“任队,是有什么问题么?”
任悠然没回答她,反而又问了遍:“死亡时间能确定是这个区间么?”
她第一次对燕归给出的死亡时间产生怀疑,但这次的主检不是燕归,而是她带的两个徒弟。李云长和唐萱就在一边旁听,听见这话都有些紧张,任队对燕老师肯定是信任的,但这个案子是他们两个解剖的,任队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燕归看了他俩一眼,眼神示意他们安心,转头对任悠然说:“以尸体的情况来说,可以确定。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觉得尸检给出的时间范围有问题?”
任悠然并没有质疑法医解剖结果的意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可能给两个年轻法医带来了心理压力,于是也转头安抚地看了看他们,然后说:“我不是质疑你们,只是总觉得有点儿奇怪。那个报案人苏冽,我觉得她不对劲,但是如果死亡时间没有问题的话,那她就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昨晚在京城参加活动,还有采访,简直是全国观众都可以给她作证。”
燕归和顾以羡跟苏冽的接触都不多,任悠然跟她有过攀谈,从接触中察觉到异样。
“所以你怀疑苏冽?”顾以羡问。
任悠然:“现阶段谈不上怀疑,就是觉得她不对劲。”
燕归问:“原因呢?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但都是有原因的。”
任悠然看了她一眼,特别想反问她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直觉很准?这种长时间配合的搭档才能信口拈来的熟悉话语,燕归下意识说出来,完全就是无心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问题。
但任悠然没理会,她现在已经有了答案,知道燕归就是楚言,这种小细节对她来说只是更加佐证了自己的推断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