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将顾盼护在身后,往身后的坟洞里退了一步。 扁担砸在坟洞上,“咚”一声捶落浮土无数,差点迷了我的眼。
逃回天师墓或许是个选择。
但一想到外面这群人,是那种明知道顾盼没死,都能为了自己目的拿她殉葬、冥婚的人,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万一他们百无禁忌,封死通道往里放火熏烟怎么办?
所以,还是要出去!
我退了一步就再度往外冲,这时候,村人已经将坟头外这点地方围的水泄不通,除了身后的坟洞,我们还真是没地方跑了。
“各位,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没逼数吗?”之前喊话那人沉着脸,阴森森道。
这时候,看起来老迈了许多的族长拨开人群,一双浑浊阴鸷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但脸上还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宁啊,你打小不在村里长大,不知道村里的规矩。这次冥婚事关我村未来风水,更关乎天师传承。你交出身后的女人,让她跟阿宽合葬,完成仪式,再给阿宽陪个罪,我们就不和你还有你哥嫂计较了。”
他这话音刚落,人群里就起了抗议声。
“族长,这怎么行!这衰仔今天要是不陪葬,怎么对得起阿宽的在天之灵!”
“就是就是!生下来克爹妈,长大了又来破坏我们村的大事,就该让他以死赔罪!”
族长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抬手制止大家:“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既然平安长到如今,就是我们赵家村命里有此劫。只要完成仪式,补了风水上的缺憾,就抹了族谱上的名字,放他和他哥嫂走吧。”
我听了冷笑不已:“活人给你儿子殉葬,你儿子就能得天师传承吗?还拿我哥嫂威胁我?族长好大的脸!”
族长摆摆手:“这和阿宽是不是我儿子没关系。这是为了我们赵家村,为了所有人。只有得了天师传承,我赵家村才能恢复往日荣光,飞黄腾达!”
“呵。说的可真是无私奉献啊。”我哂笑。
族长那副和善样子端不住了,脸一沉:“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不知道族长这罚酒什么味道。”
我说完这一句,就屏息凝神,瞬间将“场”打开。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外面的植物动物比墓中要丰富的多,相对地,“气”也多。
“冥顽不灵!”族长虚情假意地摇了摇头,退后两步,就朝身后挥了挥手,咬牙切齿道:“拿下后,放血祭灵!”
顿时几个青年拿着绳子、锄头、棍棒等东西朝我冲来。
我凝力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心念一动,顿时所有的“气”以我为中心,朝那几人狂涌而去。
我原想,像之前封住赵一鸣那样封住他们的行动就好,可没想到,这七八个大小伙,竟直接被这洪水一般浩然的“气”给冲飞了。
他们双脚离地,瞬间飙出去,竟砸倒了一堆躲闪不及的人。
族长腿脚没那么利落,也在被砸倒之列,扶着腰在地上“哎哟”个没完。
这下,原本闹哄哄的场面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都无比吃惊地看着我,渐渐地这种吃惊,变成了因为联想起什么而变得惊恐。
“他、他怎么会这个?”有个人颤抖着声音,几乎喊破了嗓子。
仿佛我这个赵家村人,和他们一样大,会点儿道术心法,是什么可怕的事。
这时候,同样被“气”冲倒的三叔忽然站起来了,大声道:“这……这无砂无符就催动的,难道是御风吗?三娃,你入天师墓,得传承啦?”
他说着就冲到我面前来,拉着我的手一阵猛看,然后整个人都抖起来。
我手上有木楔子钉出的伤口,虽然现在不疼了,但伤痕还是触目惊心的,模样有点像祭台上的那朵彼岸花。
但三叔看着那伤口,却无比激动,下一秒他抬起我的手来,又哭又笑地大喊道:“我家三娃子拿到传承啦!这仪式不算被破坏,咱赵家村要时来运转啦!”
扶起族长的一个人叫道:“赵三钱,你瞎说八道什么。他一个克父克母克全家的不祥之人,怎么可能得到传承。”
“桃木绘出掌中砂,游龙台上描石花。石花开落传承现,乃得天数三十年。”三叔用一种十分庄重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了这首不知道哪里来的打油诗。
末了,他道:“这首诗,咱们村里的人谁都知道,那你们看!”
他拉着我的手,将我的手心展现给了众人,还从我伤口上抽出了一根比较大的木屑来,“这就是桃木!大家可以随便验。”
不等村人验证,三叔又激动地转向我:“三娃子,你告诉大家,你是不是去天师墓,得天师传承了?”
按照三叔那首打油诗来说的话,我确实应该是得了传承了。
因为赵一鸣放我上祭台之后,确实拿桃木枝扎穿我的手,还染红了祭台上的彼岸花,那时候我才掉到地下墓室中去的。
但这里面,问题其实也很多,比如,这打油诗和墓室里那句话好像半点关系都没有;再比如,这诗说传承现世,也没说得传承的一定是我啊。
不过,事到如今,承认比不承认肯定要好。
我就点点头,诚实道:“嗯,得了。不是在主墓室,而是在主墓室的下一层。直接从祭台下去的。那里面有十三口石棺,传承在最中间那口的棺材盖上。可惜……被那小子砸碎了。”
我指了指被顾盼脚下五花大绑的赵河图。
三叔看都没看赵河图一眼,只是道:“赵家天师一共十三代,三娃子从来不知道。他如果说假话,是不可能说出十三口石棺的!”
这话让很多村民不由自主地点头,那些点头的人,脸上也渐渐露出了喜色。
只有站在族长身边的人,还是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有人说:“赵三钱,你为了保你亲侄子,可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别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东西,他还会不知道吗?”
“废这么多话干什么,得没得传承,试试就好。”一个长得和族长有几分相似的中年,阴测测地盯着我,忽然喝了一声:“去!”
话音刚落,一条人的腰身那么粗的灰褐色巨蛇,瞪着双血红的眼睛,挺着毒牙张口朝我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