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北区少,甚至更多。”老猎人回答,“其中有几家比较特殊,给妻子留了信件说是去参军。”
“参军?”
老猎人点点头,看向镶嵌宝钻的王座:“有正规档案的参军。”
宴会会持续到后半夜。莱恩斯和猎人们与衣着华贵的贵族们格格不入,询问情报无果后悄然离开了大厅。
莱恩斯手里握着一张破旧的信纸,笔迹潦草,字体丑陋。用粗木炭划出痕迹,纸张却是华贵无比。
信纸来自南区边陲一个等待着爱人归来的女孩。信纸上说女孩的未婚夫获得了皇室的垂怜,看到了他身上蕴藏的潜能,被招入军队。
信里充满着自信与期望。女孩与她的未婚夫对这张信纸所说的都坚信不疑。但猎人们却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维森诺尔有固定的招兵时段,要经过层层选拔和评定才能进入正式军队。与信纸一起附上的文件的确来自皇室,却不是正规的入征通知,更像是一份生死契。
猎人们远离南区太久,北区的荒芜和混乱成为他们对维森诺尔的既定印象,皇室的野心和纷争在战争时期被消散,在和平时期被隐瞒。陡然浮出水面,让所有猎人都沉默下来。
“皇室在秘密筹备军队?!”老猎人不停地左右翻看着那张破旧的信纸和下面附上的一张入征通知,握紧的手在纸张上印下折痕,“这些东西海蒂都见过,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莱恩斯注视着屋里唯一的的油灯,灯芯在微风下晃动,映出巨大的影子。灰色火苗泛着暖白的光,在某一瞬间残缺出一角。
那一小片影子有棱有角,像展开的蝙蝠翅膀。
莱恩斯停顿片刻,突然问:“北区的蝙蝠是不是有些多了。”
面色凝重的猎人们听不懂莱恩斯的问题,纷纷看向他。莱恩斯站起身,拿起斗篷说:“我出去一趟,有关失踪人口的事先停止调查。大家注意安全。”
血猎在南区没有势力,猎人们居住的地方离闹市区有些远。夜晚能看见繁密的星星。
“吱——”
莱恩斯闻声看去,遮挡油灯的罪魁祸首蹲在屋顶,幽绿色的眼睛打量着他。
一只蝙蝠。
蝙蝠叫了两声,从屋顶飞起朝远处飞去。
因为皇室盛会,平民区热闹的夜晚被寂静代替,酒馆内长明的灯光黯淡下来,街道上也只有巡逻的士兵。
蝙蝠越过往常人声鼎沸的集市,钻进胡同,躲避偷懒的巡逻队,以一条诡异的小路绕过宫殿,停在平缓的山丘上。
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盖过晚风,木头烧灼的气息之间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莱恩斯屏住呼吸从山丘向下看,篝火周围稀稀落落围着几个男人,他们裹着厚厚的棉服,蜷缩在篝火边。远处的木桩上拴着几个衣衫不整的人,面黄枯瘦,身上带着错落的伤疤。
血腥味是从那里传来的。
篝火的另一边则藏匿着数幢大大小小的房子,没有灯光,没有声响,像豪华的墓园。
人类的气息单薄无助,即使有篝火,这里也实在太冷了。
吹来的夜风变得凌冽,莱恩斯紧绷身体,仔细分辨身边的任何响动。他身后的草叶晃动,空气动荡,篝火的温度好似被隔绝。
莱恩斯沉下身体,抽出匕首迅速后划,刀尖和坚硬物体碰撞发出脆响。莱恩斯翻转手腕,刀刃重新指向不速之客,他猛地抬头,预想中的危险场景被一双略带戏谑的瞳孔取代。
“要逮捕我吗,探长。”
紧绷的神经放松片刻,莱恩斯直起身,收起匕首:“安德烈?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安德烈越过莱恩斯,目光落在凹陷的空地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人带我来的。”莱恩斯说,“一只蝙蝠。”
安德烈和莱恩斯对视片刻,坦诚地回答:“我没有那么好心。”
莱恩斯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下面那些是什么。”
他巧妙地避开了“人”这个字。猎人的直觉有时毫无理由的准确,安德烈盯着莱恩斯,扬起嘴角:“你觉得呢?”
“这段时间维森诺尔多了很多失踪案件,血猎一直在追查。据我所知皇室不应该拥有一支没有编制,在深山里驻扎的军队。”
安德烈看向那些蜷缩的男人,有意无意扫过一旁寂静无声的住宅群。
“我以为你会问些别的事情。”安德烈说,“比如前任会长。”
安德烈金色的瞳孔倒映出的影子有些扭曲。
“你想得到什么回答呢,安德烈。”莱恩斯问。
安德烈皱起眉,对这个反问感到了抵触。失去主导权是血族厌恶的事情,而莱恩斯碰巧问了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篝火噼噼啪啪地响着,草叶摩擦的声音逐渐变重,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重了起来。
莱恩斯注意力转移向山谷,那些华丽的屋子悄无声息地被打开,屋子里的人穿着正统的军服,移动速度极快,寻觅什么一般在屋子周围游荡。
他们脚步轻盈,身手矫健,唯有胸膛处一片沉寂,毫无起伏。
莱恩斯的眼睛在篝火和屋子之间游弋,当空气中属于血族的气息浓烈到挑战神经时,他终于沉下脸色,从喉口逼出两个字:“神血。”
篝火好像一道屏障,阻碍了吸血鬼的行动,但被拴在木桩上的人就不在庇护范围之内了。饥饿的血族捕捉空气里稀薄的血液味道,饿狼一般寻找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