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这么行进了五分钟,马修在一扇石门前停下。
属于别墅的幽静消失殆尽,逼侧的空间,沉郁的色调,将石门映衬的沉重起来。
马修手上的伤口很深,短时间无法完全愈合,他再此将手掌压在石门上,整个石门浮现出繁复的花纹,正中央是如红宝石一般妖艳的血手印。
石门慢慢打开,如幽灵一般的曼达嗅到了猎物的味道,飘扬裙摆变作离弦的箭,整个人飞扑进密室。
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马修却像背后长了眼睛,闪身扑开,开启一条缝隙的石门瞬间失去光泽,“轰”的一声合了起来。
“曼达!?”马修闪过攻击后的眼睛有一瞬凌冽的杀意,看清来人之后变得惊诧而迷茫。
飘摇烛火照亮曼达半边脸庞,她的面部线条依旧柔和,却带着渗人的微笑,眼睛满是血丝,看向马修的眼神欣赏又怜惜。
马修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他没在剧院的舞台或妓女的床榻上看到过这种眼神,却在满耳哀嚎,满目杀戮的战场上无数次经受相似眼神的洗礼。
血族看到美味的猎物,通常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
曼达没有獠牙,没有血红的眼珠与指甲,马修的直觉却告诉他,眼前站着的不是他朝夕相处的爱人,而是一只贪婪狡诈的血族。
“血,钥匙。”曼达满目柔情地注视着干净的石门,轻声叹息道。
马修将划破的左手背后,拿出匕首。
常年的战争教会他一件事,面对恶意首先要战斗。即使这个人是你的爱人,朋友,亲人,或者同伴。
在血族横行的年代,背叛不过是一次初拥的事情。
“两位既然跟着来了,就不必再看戏了。”马修紧紧等着曼达与石门,突然说。
“您看起来游刃有余,”安德烈大方地从阴暗里走出,对上马修的眼睛,“让我很不好意思打扰。”
“曼达夫人平时的异常也是这样吗?”莱恩斯同样没有羞愧或不好意思,同时他也没有调侃与打趣,直截了当地问。
曼达歪着脖子打量两个不速之客,饶有兴趣地笑着说:“一个血族,一个猎人?”
安德烈看着这个不再温柔,甚至透露着妩媚有妖冶的女人,突然想到了诊室里的一句话。
——“‘她’很久没有出现了。”
银器和圣经只能用来防范血族,谁是血族?曼达?田医生?还是那个不知名讳的“她”?
吸血鬼无法依靠人类的身体存活,更没有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安德烈皱眉打量曼达,对方好整以暇地接受他的目光,甚至眉眼如波,巧笑倩兮。
猎人与血族对气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曼达就是曼达,她身上独有的沉静香气与罗宋汤的酸甜气味都是独有的。
对峙在安静中持续,安德烈嗅到了一丝微弱的忐忑与疲累,曼达长长的睫毛低垂,转头深情地看着马修,低喃般说出一句:“他们对你很不好”。
由米白绣花裙子织起的“王座”突然倒塌,马修愣了一瞬,条件反射抱起晕倒的曼达,他刻意避开了受伤的左手,血液没有污染曼达的裙子。
莱恩斯看着平静的石门与脸色惨白的曼达,说:“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马修先生。”
马修不置可否,仔细检查密室后将曼达送回房间,燃起平日的熏香,又布置了安眠的阵法,才请莱恩斯与安德烈一同去书房议事。
莱恩斯自发出“谈一谈”的建议后再无要交谈的实际行动,一路沉静并严肃。
今夜的变故与马修来说是飞来横祸,但对于莱恩斯与安德烈,却是获得情报的好机会。
因此猎人的心情并不差,此时的表现与其说是不满倒不如说在……唬人。
马修只知理亏,目光停留在书房一摞一摞边缘磨损,页面破旧的书籍上,开口:“阵法师一直是皇室重视的人才。”
“血族强大狡诈,人类由狩猎野兽的王座跌落,变作血族捕猎的对象,物种天赋的差距让战役变得艰难而无望。巫师,牧师是可以扭转战局的关键。”
“战争期间,我一直为研究阵法而奔波,古书上记载着无数神奇的阵法,能够有效对抗血族。这些上天赐予的魔法在战乱时是圣器,在和平年代却代表着贪欲与权力。”马修的声音中带着沧桑与感慨。
莱恩斯安静聆听,这是他不熟知的战争与历史,他需要尊重。
而安德烈则冷淡地看了一眼唏嘘的马修,嘴角挂着一点似有似无的嘲讽。
人类的贪婪不比血族差。
战乱过后,渴求权力,金钱,长生的欲望就如菟丝子一般生长,越是在高位就要得就越多。
“我有一本翻译后的法书,为了对抗血族,我研究过许多禁法,大多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战争平息后,这本书被我藏起来。皇室给予我高贵的爵位与奖赏,除此之外,他们还找我索要一样东西,他们想要那本写满禁法的书。”
马修不愿意把记录危险阵法的书交给皇室,皇室里面有多少狼子野心的疯子他再清楚不过,为了躲避他辞去职位,保留着一个可有可无的贵族称号,想要慢慢淡出权贵们的视野。
皇室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心,所以几次三番来骚扰,甚至以查案的借口对马修进行软禁与搜查,这是曼达对“伙伴”们怨气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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