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达似乎熟悉这条路,在快要到达时醒过来了,她带着篮子弯身下车。
“那边有酒馆,您在那边休息等我就好。”曼达递给马夫一块银币,温和地笑着说。
一块银币是这趟路费的三倍,曼达出手阔绰,马夫连忙推拒说不用。
曼达把银币塞进马夫手里:“以前都是这样,要等得时间不短,收下吧。”
马夫这才感恩戴德地收下银币,驾着马车离去。马车顶部飞下一团灰黑影子,悄无声息跟在曼达身后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曼达带着篮子路过吆喝的商贩,挑拣的顾客,在街市里穿梭,好似一条游鱼。
若不是安德烈飞在空中,又能够捕捉曼达的气味,早就跟丢了。
南区街市比北区整洁繁华得多,到了热闹的时间,人群乌央乌央地屯在长长街道间,外露的摊贩后是各式各样的建筑。神秘的杂货铺,豪华的贵族衣饰店,从摊贩之间的缝隙绕过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建筑。
曼达在街市三分之二的地方停住脚步,拐进一条胡同。
胡同通往一座风格古朴,色调单一的大楼。大楼整体板正,棕灰色与黑色是它唯二的色彩。曼达淡蓝色的洋裙在其中格外亮眼。
曼达拿出一张名片,门童检查后,推开门请她进去,安德烈紧随其后,躲在篮子下面随着曼达进入大楼。
这座大楼是一家综合性俱乐部,似乎颇有名气。酒吧,舞厅,阅览室,运动场地一应俱全。还配备有丰富的服务种类,是专供贵族的娱乐场所。
曼达来这里的目的是……心理治疗。
侍从引领曼达去到三楼,他们似乎已经很熟悉了,侍从友好地笑笑说:“田医生早上还说起今天要和夫人见面,很期待呢。”
“每次都麻烦医生,有什么期待的。”曼达有些苦恼地说。
“夫人别这么想,”侍从说,“医生说了他很喜欢与您聊天,夸您气质好,温柔,很惹人心疼,他很希望能帮到您的。”
曼达听到安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医生是个善良的人,他身上有东方异族的魅力。”
“很多人都这么说田医生!”侍从得意地说。
在此之前,安德烈从未听到过有关田医生的信息,看起来曼达与田医生接触不少,而马修却一字不提,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都十分让人在意。
“是曼达夫人吗?请进。”一个温和低沉的男音打断安德烈的思考。
曼达将篮子放在咨询室外,推开门:“今天晚了一些,实在抱歉。”
“今天马修先生没有一起来?”田医生问,“侍从与我说没看到他。”
“他有些工作。”曼达回答。
“真遗憾,藏书室多了几本有趣的古籍,我本想这次马修先生会喜欢它们的,不会再说无聊了。”
“会有机会的。”曼达安慰田医生。
安德烈一直没有进诊室,他蜷在墙壁与篮子之间,隔着墙偷听。
并不是不想进去,而是这间诊室对吸血鬼十分不友好。
即使隔着墙壁安德烈都能闻到里面浓重的金属味道,似乎这间屋子就是用纯银打造的一般。不止如此,里面还有牧师的气息,这种气息来自被祝福过得十字架,圣经或者其他物品。
危险又纯净的气息浓厚得让安德烈皱起鼻子。
现在他相信曼达与血族毫无关联了,即使是日行者也会对银器和圣物本能感到不喜欢,正是如此,他们才会被当做怪物,当做不忠不纯的恶魔侍从。
而曼达此刻在屋内与田医生相谈甚欢,没有任何不适,她绝不可能含有吸血鬼血统。
“近期的状况如何?”田医生问。
“已经好了许多,没有那么焦虑,‘她’也很少出来了。”曼达说着叹了口气,“真希望‘她’快点消失。”
“是我的问题,没有想到疏导过程中会造成这种事故。”田医生听起来很自责,语气严肃且愧疚。
“不必再说这样的话,我也去问了其他心理医生,普通疏导不会造成这种现象。是我心病太重……我太担心马修了。”曼达突然将话题转向马修,“作为他的妻子,我希望他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并不是不支持他的事业,如果不是那些人太过分的话!”
曼达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不肯再说。
“和马修先生沟通过了吗?如果不涉及现实中的行为,问题并不严重。”
“马修说什么也没发生,我问了很多次,更多的证据我没有找到。”曼达似乎有些急躁,“我害怕他只是一直瞒着我。”
“一次可以瞒住,太多次一定会有端倪。夫人没有找到的话,就说明情况不严重,不用过度焦虑。”田医生的嗓子带有东方人特殊的清晰度和婉转感,不会娇气,但又温和有安全感。
两个人只是进行了交谈,多半和曼达的情绪有关。曼达正因为马修工作上的事情而担忧,马修的合作伙伴不仁义,对马修做了不好的事情,甚至危害了马修的人身安全。也是因为此他们才决定搬到较为偏远的深林躲避是非。
听曼达的意思,合作伙伴依旧不死心,仍在试图寻找马修,并逼迫他做些什么。
曼达半藏半说,给了许多信息,却不够完整,说话断断续续的。而田医生则耐心十足,聆听并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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