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挺好奇,什么样的话本能让那么多文人在背后痛骂,却又在京城掀起风波,依然不断的有人追捧。
在四贝勒回来前,倒是可以看着打发时间。
于是他拿起了《高家长媳》翻看,因为那是八贝勒最新的话本,边看边暗暗吃惊:“不愧是只娶一妻的八贝勒。”
刚开始,他惊奇:恐怕也就只有对嫡妻一往情深,相濡以沫的痴情种子,才能写出这样的话本吧?
话本的女主人翁人如其名,如朝阳一般闪闪夺目,她与众多贵女截然不同,聪慧、独立、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而这样的人在世道对女子的拘束下,显得格格不入,被人们所孤立。
年羹尧嘀咕道:“难怪会被那些文人骂。”
刚开始他也想到:女人嘛,不就该在后院里相夫教子,为丈夫开枝散叶,只允许丈夫独娶一妻而不纳妾,岂不是嫉妇?
如今这世道,哪一个有钱有权的人家是一夫一妻的?
年羹尧微微皱眉,静坐深思起来,喃喃道:“好像还真有。”
纳兰明珠与索额图这两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的宿敌便都是一夫一妻,两人都没有纳妾的习惯。
他又去翻看《商女王妃》,见到王府后院之中女人们困于一方小天地里勾心斗角,姐姐妹妹你侬我侬,年羹尧不自觉地给那充满韵味的行文给吸引了进去。
若是将初入王府的商女联想到自家妹妹身上,那像是的也太多了!
有一个有底气却并不是特别显赫的娘家,性子聪慧但过分纯善。
商女初入那如深渊般的王府泥潭之中,犹如待宰的羔羊,单纯、无助、可怜!
后宅之争斗的描写,令年羹尧大开眼界,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两个时辰。
他睁大眼睛,如饥似渴地快速翻阅《商女王妃》,那文字仿佛有一种别样的魔力,将他带着沉浸入剧情之中。
因是话本,阅读起来并无难度,年羹尧几乎是一目十行地在看。
苏培盛见他目不转睛地快速翻阅,唇边泛起了笑意。
“年大人,倾城这话本当初可是大街小巷里都在传的,您之前没有听说吗?”
年羹尧头也不抬回道:“此前为科举寒窗苦读,除去与友人谈论圣人之言,互通诗书再没有关注其他,倒是只听说过,却不曾看过这些。”
“原来王府之中的勾心斗角竟是这样的吗?”他叹息道,再次为自己打消了联姻想法而庆幸。
小妹那单纯的脑子,小绵羊似的性子,若是进了这样的王府,恐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即便四贝勒还不是亲王,日后迟早也会升到那一步,到了那个时候,一正二侧四庶几个格格,后院里一堆莺莺燕燕,早晚得斗得如《商女王妃》之中激烈。
想也知道那是利益冲突,是僧多肉少,为了争夺王爷的宠爱,女人们各显神通。
年羹尧感叹道:“这样看来,后院里还是不要纳太多妾侍才好,妾侍一多,庶子庶女扎堆,反而后院不宁。”
思及此处,他目光锐利起来,摸着下巴沉吟道:“难道,八贝勒写这作,是为了映射皇上如今后宫过多,皇子过多,日后早晚出现内争之局?”
苏培盛吃了一惊:“年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瞎讲啊!”
年羹尧摇了摇头,手指磨砂着《商女王妃》,心里盘算着买一本寄回去给深闺中不接触外人的小妹也看看。
他寻思着要将八阿哥所写的其他话本也看一看,不若到时候再去书肆采买个一套来。
“看了八贝勒的著作,倒是令我大为改观,”年羹尧很少听说外头传言有夸奖八贝勒的,倒是夸太子、直郡王,诚郡王与四贝勒的声音多一些。
而八贝勒,不是在被皇上惩罚的路上,就是又写了新作,仿佛将精力都花在写话本上了。
因为四贝勒总是操心八贝勒的事,皇上一边责备禁足他,一边又宠溺他,在从未与八贝勒公事过的年羹尧印象中,他该是个顽劣的形象。
可看了他的话本就可以知道,他其实腹中另有乾坤,也是个大才子!
他们没有聊多久,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门窗外响起轻叩之声,苏培盛忙前去拉开门,将丫鬟打扮的胤禛迎了进来。
胤禛回来后,便将与胤禩之间互相分工后的计划给交代了下去。
待处理完这一切,天色已是近黄昏。
胤禛见年羹尧摊开的话本,挑眉道:“你在看《商女王妃》?”
年羹尧道:“等待贝勒爷回来时焦急,又困于书房无所事事,于是拿来话本解闷。”
胤禛道:“我也看过《商女王妃》。不得不说,八弟这作,让我看了以后大涨见识,虽胡编乱造的多一些,王府也不似他说的那么勾心斗角,但是其映射官场,讽刺现实,其实别有些意味深长的韵味。”
顺便,还让他学会了一些女人们争宠与勾引的小手段,以至于在女子存心想要勾引他时,保持冷静,并无动于衷。
年羹尧眼眸中浮现出茫然之色:“映射官场?!”
胤禛瞥了他一眼,惊讶道:“以亮工之才,难道没有看出此做别有意味?”
年羹尧:“……”
他当然看出来别有意味,只是与四贝勒并没有想到一处去罢了。
年羹尧表忠心,诚恳告诉胤禛:“卑职只是在想,若王府当真如话本里这样勾心斗角,那后宫又会乱成什么样,八贝勒这么写,也难怪皇上会恼怒禁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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