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瑟的眼泪突然哗一下就下来了,她的嘴唇几张几合,仿佛已经不会说话,很久,才去拽她的领口:“你是来确定我死了没?”
她仍是狐疑的,似哭似笑:“还是只有我快死了,你才肯骗骗我?”
“你回来看看我还活着吗?”
到最后她被时清薏牢牢抱住,呵斥:“够了。”
而后复而又亲吻她的眼睛,说:“不许说这种话。”
萧锦瑟突然闭口不言,那样珍惜的语气几乎将她整个心窍填满,满的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萧锦瑟根本不肯放手,时清薏要去除去甲胄换件衣裳都不肯,最后在榻上换了直接入了她的床,萧锦瑟抱着她睡不着,眼睛闭不上。
外头厮杀阵阵,江山易主似乎都只是转瞬即逝间的事,火光在天际蔓延,烧的半边天都红的刺目,硝烟和战火还在黑暗里弥漫。
“殿下,为什么……”萧锦瑟把头埋在时清薏的心口,听她的心跳,以确定这个人确实真实活着的,且在她身边。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呢?时清薏眼帘颤动了一下,她把手同样放在萧锦瑟心口,小心翼翼的仿佛捧着那里:“因为你病了。”
“我怕……”
她不肯再说下去,猝然住口。
萧锦瑟喉咙轻轻滚了滚,突然迫切的想听见那个答案,催促着她:“怕什么?”
她的目光灼热的几乎要灼伤人心,时清薏却是第一次没有避开,坦荡的接受了她的注目,脸皮耳朵都蔓上一丝红,别扭难以揣测心思的长公主哑声道:“怕再也见不到你。”
萧锦瑟开始咬她。
啃噬撕咬,恨不得把她整个吞进肚子里那种。
或许是气氛太好,黑暗掩盖了太多东西,时清薏开始小声说话,仿佛是在跟她又仿佛只是在跟自己。
“我年少的时候总想四处走走,觉得天下之大没有游历过山川都是遗憾,那时候我双亲俱在,无忧无虑天真的觉得回过头他们总会在那里,后来,他们都不在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想代替我的兄长去看看山河万里,也去看看我父皇守了一辈子的天下。”
“所以你拘着我,我就恨你,我是一只风筝身后一直有一根线栓着我,让我知道累了可以回头,因为一直有人在等着我,可后来我终于能如愿以偿的出去看看了,父皇母后皇兄却都没了……”
“再好的山河,我都无人可诉了。”
她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其中苦涩却是根本难以明说。
“过年时我回来,你同我一起过年,那时我才恍惚觉得我身上还是有一根绳子的,你在这里,所以我不是无家可归之人。”
“可,若是你也没了,我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要回来,只是因为你而已。
她无言的抱紧萧锦瑟,庆幸的叹息:“幸好,你没事。”
所以我这只漂泊无依的风筝还有家。
那天午夜难眠,缱绻厮磨,将要睡去时时清薏在她耳边轻声问:“锦瑟,若是我们败了,该如何呢?”
“不会的,殿下……”萧锦瑟有些吃力的散开她的发,神色在她睡去以后显得阴戾又疯狂,偏偏声音却温温柔柔仿佛诱哄。
“没事的,殿下,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回来什么都不要怕……”
系统:“!!!”
“果然她还藏了后手!!!”
第74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这一夜厮杀直到黎明, 时清薏难得比萧锦瑟醒的早。
六月天萧锦瑟睡的有些难受,蜷缩在一块儿咳嗽,半夜的时候时清薏给她把锦被拉开, 剥了汗湿的衣裳又用热水擦拭,末了再换上干净寝衣, 像捧着一块易碎的糖似的安安稳稳的放回去。
然后才去开了窗户, 清晨的微风吹进来,把屋子里沉沉的暮气吹散了去。
刚刚出去拿衣裳的时候问起萧锦瑟房间里怎么会有血腥气,辛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说丞相这个月一直呕血, 已经呕了数次了。
时清薏愣了愣, 想起系统说她总活不长久。
——但那都是日后的事了。
萧锦瑟不太愿意睁眼早晚却都有药不能断, 时清薏抱着她喂药, 等一碗浓稠药汁喂完人也就醒了, 只是趴在她怀里没什么力气。
时清薏浑水摸鱼带进来的五万大军被她分隔了开, 真正忠心她的随她进城, 指望着她勤王救驾的就放在城外。
萧锦瑟问她:“如今之势, 殿下是如何想的?”
她脸色白如冬雪, 格外让人心疼, 丝毫不会有人想到内里是怎样的一副黑心肝。
只是眸光流转, 悄然探寻时清薏的心思。
这个时候说话露一点马脚萧锦瑟都要如惊弓之鸟的,时清薏拿瓷白的勺舀起一勺莲子羹吹了吹喂到她唇边, 眼神清明。
“这个天下确实安逸太久了。”
——所以该换换人选了。
六月的天风雨欲来,一片阴沉。
她喂着萧锦瑟喝着粥,空气里都是软和温柔的甜意,“我始终与你同在。”
萧锦瑟觉得这样矜傲别扭的人真正温柔的时候像某种精怪,让她忍不住沉沦其中, 又莫名的生出警惕之心。
这是一个承诺,无论萧锦瑟信与不信。
六月十五那天夜里月亮格外的圆,时清薏着甲胄上马,萧锦瑟病的腿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坐在椅子上看她喜欢的姑娘持剑的模样,鲜衣怒马,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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