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时清薏重新戴上兜帽开始顶着风沙继续艰难跋涉,心中计较着喃喃自语。
“元气大伤的江南,历年科举落后于人的益州,还有流放边境受尽折磨的浮厄城,够了……”
她出去浪的那段时间可不当真只是在游山玩水,那一年里她联系了昔年认识的故旧,有野心的朝臣,还有各种有所求却无门之人。
包括小皇帝以后会启用的一些能臣干吏,她都在一一收拢于手。
直到这一刻好像所有不甚明朗的一切都仿佛露出端倪,系统惊恐了一瞬,精密的仪器突然推算出什么:“那江南的事?”
为什么刚好这个时候捅出来上京告状,怎么会刚好告在了萧锦瑟头上,而她在这里就算没有那些事,萧锦瑟也未必不会过来——
女子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听不出来太多情绪:“她们说的对,我确实就是引诱萧锦瑟过来的饵。”
狂风吹起她的兜帽,遮住女子半边冷峻的脸 ,让人看不清神情。
不是所有人都想在萧锦瑟和皇帝之间二选其一,她只不过网罗了中立之人,再是对他们对立之人,江南这种粮仓跟萧锦瑟无冤无仇。
只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在这里,萧锦瑟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往江南,所以就可以有仇。
系统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单纯的——
时清薏没理它,远处昏黄的天色里一个高大破旧的城墙逐渐出现在视线的尽头,苍凉古朴。
“我们到了,浮厄城。”
她站在沙丘之上,长衫被风吹的四处飘摇,唯有眼神沉定。
最后一块关于边疆兵力的拼图,终于拼上了,阻隔调兵驰援的可能,无论是皇帝还是萧锦瑟都无法越过的关卡。
她轻轻松了口气,脚步轻盈的往下走去。
“或许,你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系统不敢说话,它开始思考复盘过去的无数细节,试图想起来明明相依为命一起走,时清薏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筹划了这一切。
时清薏没有期待它的回答,她想起来上个世界的自己答应过的那句话。
为人所控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这一次,她想做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快了,马上。
五月中旬,大雨如瀑,连日不绝的大雨停下的那一刻时清薏策马在齐余山,距离京城不过千里之距。
五月中,传出萧锦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消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消息,可是没有。
整个皇城突然封闭,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宛如一座死城,据说萧锦瑟于临时之际拼死一搏。
六月初,京城传来消息,萧锦瑟,败。
第73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消息穿越了平原和山海到达长公主的手中时正是深夜, 大雨敲打着窗棂,仿佛敲在谁的心头,又似乎只是一场永无停歇的梦境。
有人携带着密信而来, 如今皇城封死,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 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去, 有人用信鸽传信,未出城门都被打死,后来从护城河里留出来些许碎纸。
萧锦瑟重病垂死, 已到了强弩之末, 小皇帝趁此良久动手, 与萧锦瑟在城中相争, 如今只剩下相府还在固守, 其余地方都已陷落。
没有人知道萧锦瑟是否还活着, 外界传言她人早就没了, 只是辛夷等人秘不发丧。
只是都是传言没有定论。
她的亲信在她身侧出谋划策让她先下手为强, 起兵谋反。
长公主锁着眉 , 遥遥看向窗外大雨, 眸中似有愁绪。
亲信继续怂恿:“殿下, 无论哪一边得手于您都是不利, 何不自己动手,机不可失啊!”
丞相得手到时候您就得回去当脔宠, 陛下得手您也就是个长公主,况且他还存着拿您和亲的心思。
系统都忍不住感叹:“真是水深火热,官逼民反啊!”
可真要都是他们逼你的 ,你又怎么会从一开始就谋划万全。
长公主负手而立,不言不语, 半晌,她推开门潮湿的木门,门外三朝老臣在瓢泼雨中掀着官袍求她上京勤王,上了年纪的老人眼都是浑浊的,依然忠诚着帝王。
她取了伞快步走上前去,不顾大雨搀扶着老臣颤颤巍巍的站起,声音郑重又沉痛:“诸位放心,霁儿出事我这个做姑母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这一个承诺重似千均,老臣的手颤颤巍巍的抓住她的胳膊,良久,方才发出一声,多谢长公主大义。
实在是感激涕零。
剩下的话语都淹没在风雨里,正如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六月初,长公主汇集旧部与各地兵力共五万兵马挥师北上,名曰勤王。
所有人都说长公主果敢刚决,心怀大义,敢在如此危难之际力挽狂澜。
然而策马日夜兼程,如今所有人视作希望的长公主心里想的却是,按照她对相府的估算,萧锦瑟如今至多只能撑半个月,半个月内再无补给,相府就将从内崩溃,半月之内她的兵马必须破开皇城大门。
长公主的兵马在六月十日的傍晚抵达皇城,巍峨而古旧的城墙仿佛匍匐在黑暗里的巨兽,无声的吞噬着深陷权力中心的人,青石的砖墙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又被暗沉的天色压进山峦的轮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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