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醒了还要装睡,”长公主哼了一声,收回了自己捉弄人的爪子,眼睛微微咪了一下:“怎么不问问我刚才去哪儿了?”
萧锦瑟神色滞了一下,烛火摇曳映在她眼底晦暗不清,最后却只是倚靠过去碰了碰时清薏的袖子:“殿下想告诉我自然会说的 。”
若是不想说,问了也是平白吵起来惹你不快罢了。
顿了顿,腾出来自己睡的暖和的一块地儿,摸着她衣角被打湿的褶皱:“殿下袖子湿了,去换一件过来睡吧。”
时清薏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扒拉下来,语气带着点清冷:“丞相倒是大度。”
末了当着她的面把外头衣裳脱了,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寝衣,脱了斗篷和外袍能清晰看见里面勾勒出来的姣好线条,萧锦瑟只是看了一眼,手就忍不住悄然攥紧。
长公主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盯着旁边脸色煞白的人声音莫名讥诮:“本宫倒是不知道萧相何时这么大度了?”
换她以前敢出去私会小皇帝,现在回来是能被打断腿关一年半载的程度,现在倒是温柔体贴的厉害了。
萧锦瑟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过去将时清薏抱住了,手臂勒的极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勒进自己血肉里,时清薏等着她说些什么,等了半天,等到身后莫名隐忍的声音。
“殿下……以后出去……”
时清薏已经等着听她咬牙切齿的威胁了,那个人却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的焉了下来,气势萎靡:“最近天冷,殿下以后出去要记得多加件衣裳。”
她说的如此可怜,跟上辈子凶狠暴戾的模样判若两人,时清薏指尖莫名的动了动,竟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她实在不喜欢看萧锦瑟如此瑟缩的模样。
她这样惊才绝艳,百余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天下尽在她掌中,又何须如此低眉顺眼?
萧锦瑟揽着她一夜未眠,她环着心上人的腰,这是向来娇纵蛮横的长公主少有温柔不抗拒她的时候,不吵不闹,不会被她碰一下就挣扎砸东西,她就在她身边,体温温暖着她。
虽然都是假的,可那又怎样呢?
黑暗中如今权倾天下的萧相可悲的牵了牵嘴角,更贴近了身侧的人一分,嗅到了她身上雨后潮湿的香气 ,伸手将锦被往女子肩膀上拉了拉。
一切终于还是开始了。
沿着上辈子的轨迹,果然,殿下只会在想杀她之前才肯给她一些甜头尝尝。
殿下那么恨她,厌恶她,恨不得她死,哪怕这辈子自己不强迫她,也不逼她了,她竟还是这样恨着自己。
恨到愿意委曲求全忍辱偷生,只为杀她。
她清楚的知道现在时清薏的怀里藏着一个瓷瓶,里面装着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春寒,初时服食如同风寒,查不出来,长期服食则药石无医。
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她上辈子就死在这春寒之下。
“殿下……”
窗外雨声敲打着屋檐和芭蕉叶,模糊中只能听见女子低声的叹息,叹惋又无奈的。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所以连骗一骗我都不愿意,堂而皇之的告诉我你出去密会皇帝,就是知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呢?你上辈子那么对我,只是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我就受不了了,我连恨都恨不下去,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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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时清薏莫名睡的不太安稳,第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她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时萧锦瑟已经在榻边看文书了,人瘦的可怜,侧身单薄,腰都瘦的不盈一握。
萧锦瑟刚处理完手边的事,听见旁边翻身的声音把折子放下了,去旁边的小几上端了一碗甜汤过来,拿勺子吹了吹。
“殿下醒了,饿了吗?”
时清薏就抬眼瞧她,目光落在旁边的折子上,一双凤眼敛着几缕微光,冷嘲热讽:“萧相可当真是勤政爱民。”
都什么时候了,病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昨天夜里还、还那样——
这样都死抓着权力不肯松手,跟她累死的父皇和大哥一个样,她生平最恨的,大概就是萧锦瑟的狼子野心——
萧锦瑟愣了愣,突然无奈的闭了闭眼,朝长公主苦笑了一下,声音低的好似喟叹一般:“殿下忍着恶心陪了我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她手里的折子散开,上面朱笔亲批,却是一张释放的公文,里面是一个名字,姓顾名言辞。
罪名罗列了一堆,看的时清薏眼皮直跳,最严重的莫过于在外豢养私兵,这个罪名重的足以诛灭九族,寻常女子自然是不敢的,可这是顾言辞所以她敢。
毕竟她是一个奇女子,一心追随少年天子铲除奸佞,光复顾家,与皇帝青梅竹马相携多年终于修成正果。
这批私兵按剧本来后来是皇帝绝佳的助力,可现在还没养成就这么折在了萧锦瑟手里。
“这是重罪,若是殿下不为此事,我就秉公办理了。”
系统在她耳边瑟瑟发抖:“宿主啊,这个可是女主……”
女主死了世界坍塌,咱们还是难逃厄运啊。
时清薏:“……”
犹豫片刻,她艰难开口道:“本宫饿了。”
果然不出所料,萧锦瑟从善如流,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跳过了这个话题,合上了折子,把甜汤端了过来,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吹凉:“殿下,再等一会儿咱们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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