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神色一瞬阴霾。
没有皇帝特许寻常官员如何能够乘坐马车径直入宫,萧锦瑟当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心里再恨的牙痒痒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丞相的马车刚到承德殿门口小皇帝就赶忙迎了过来,看见一身绛紫宫装的时清薏眼眶就红了,一脸终于见到亲人的激动。
可不是吗?整个世间再没有比他们俩血脉更亲近的人了,皇室这几代子嗣都艰难,传到时清薏这一代就剩下她和兄长两个苗,兄长膝下也只有小皇帝一根独苗苗就驾鹤西去了。
时清薏比她皇兄小个十来岁,她生下来的时候皇兄的储君位置已然稳固,没有争权夺利的可能,皇兄待她一直极好,就连后来划分封地也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若不是为了兄长遗言,她又何至于进京被囚。
皇帝亲自出殿迎接是多大的面子,小皇帝握着时清薏的手,百转千回欲言又止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姑母——”
眼里泪光盈盈,握着她的手一再用力,一副我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有奸臣在侧虎视眈眈,我就是说不出来的凄然。
奸臣萧锦瑟冷笑了一下 ,看着小皇帝握着时清薏的手眼里宛如刀刃:“时候不早了,陛下进去吧。”
小皇帝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心中震动又凄惨的勉强笑了一下:“爱卿说的是、说的是……”
一副忍辱负重之感。
这场万寿节宫宴办的盛大,只是重点错了,蛮夷和端朝打了几年仗,从一开始压着大端欺负到后来被打到草原深处也就三四年的事,血的教训让他们学会俯首称臣,甘愿低下头颅等待下一次时机的降临。
这次万寿节不远万里而来彰显求和的诚意,结果一整场宫宴上眼里几乎只容得下丞相一人,敬酒都不带虚的,丞相婉拒说身体不适也不逼着,自己端着碗仰头就喝,几大碗下去还要再谈谈当初几场大战,跟那群好战的将领言语切磋一番。
——反倒是这场宫宴真正的主人,小皇帝无人在意。
小皇帝从一开始的温和脸色到最后难看如锅碳,只是经历了半个时辰而已。
末了忍不住对着时清薏哭诉。
小皇帝哭的真情实感,数年未见甚是忧心,姑母身体近来可好,心情怎么样云云,问了一连串有的没的的问题,时清薏心情好就回答两个,不冷不热的看着她的侄子耍心眼。
从他父皇开始攀谈起来,扯一扯他的母后和祖父,再说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企图勾起时清薏的舐犊之情,时清薏就陪着他演,演到一半察觉到一道冷嗖嗖的目光。
目光太明显,让小皇帝都觉得如芒在背,容不得人不发现,等时清薏转头过去时就见萧锦瑟面不改色的低头咽下了手里的酒。
萧锦瑟背后的武将和辛夷都是一脸惊惧,然而为时已晚。
——丞相手里的酒是刚刚番邦进贡的烈酒。
时清薏以前走剧情的时候不管自己心里怎么想都是帮着男主的,现在看着面前努力演戏的少年却觉得有些拙劣的可笑。
他演的当真是卖力,可惜了,到最后觉得自己姑姑有可能威胁自己的地位,也为了给萧锦瑟致命一击,首先诛杀的就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何其讽刺啊。
她正歪头准备再欣赏一会儿小皇帝卖力的表演,冷不丁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哐当一声响。
萧锦瑟面沉如水,眼尾却爬上了诡异的赤红,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晦暗的眼底几乎可算阴翳。
——萧相站起来了。
第61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萧锦瑟这一站起来顿时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肃冷看起来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格外的阴沉,然而眉眼处却带着一丝近乎绮丽的红。
也不言语, 只有阴冷的目光落在高处,看的人心里突兀发怵。
小皇帝被盯的如芒在背, 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他现在只是一个懦弱无能可怜无助的十五岁傀儡皇帝, 戏演的倒挺足。
辛夷和蒋长车在后头急的不行,丞相如此失态,他们要是不好好拦住,万一出了点什么事等丞相清醒过来该怎么好。
“相爷……”
辛夷忍不住扯了扯萧锦瑟宽大的袖袍 , 被萧锦瑟拧着眉头挣开了。
她的眼极沉,没有任何杂色的盯着九重玉阶上的两人, 眼底一片幽暗晦涩。
殿里一时静极,任谁都能察觉出不对来。
皇帝寿宴,如今权倾朝野的萧相突然不顾礼数站起来逼视君颜,萧锦瑟的眉头皱的愈发深了起来, 她容色极冷, 几乎到了周围都能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寒意侵袭。
小皇帝干啥啥不行,卖人第一名, 当即可怜的喊道:“姑母——”
时清薏额头青筋跳了跳,辛夷也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虽然明知长公主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帮丞相的,却还是生了一丝妄念。
为了防止萧锦瑟当众发疯, 时清薏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萧锦瑟就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唯有眼神沉的厉害, 跟随着她的脚步慢慢移动。
时清薏走的很快,一直走到萧锦瑟面前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眼里有些微的茫然。
时清薏不敢想象萧锦瑟发起疯来会当着群臣的面干出什么来,拉着萧锦瑟就走,临走刚想跟小皇帝说一声就被人一扯,萧锦瑟攥了攥她的爪子,嘴角往下瞥了瞥,一副很不认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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