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二楼有一件储物室,里面放着学校损毁不用的桌椅板凳,时清薏向来不是什么好学生,学校老旧的锁要打开并不难。
姜知意就跟在她身后为她挡住阳光,也挡住任何可能窥探过来的目光——俗称放哨。
锁链啪嗒一声打开,光影漏进去惊起浮尘在空气里翻飞,时清薏呛的咳嗽了两声熟练的从堆积如山的破烂桌椅里面找到两张相对完好的,又找出抹布擦干净椅子。
教学楼离操场并不太远,能够隐约听见那里传过来的欢呼声,姜知意伸手去拉时清薏的手,被人下意识的躲开了。
悬在空气里的手僵住,少女眼神一瞬晦暗,又很快收敛情绪,抬起头去轻声开口:“手上有铁锈……”
大概是捣鼓锁链的时候沾上的,一条深红的印痕勒在掌心里,又被人放在手上仔细的擦的干干净净,不知是碰到了哪里,时清薏微微嘶了一声,想抽手又被按住。
“怎么了?哪里疼?”姜知意一下子紧张起来。
“没事儿。”时清薏偏开头就要抽开手,一向乖巧听话的人却出奇的强硬,就是不放。
掀开白色的袖子露出一片刺目的红肿,在拇指和手腕相交的位置,严重的地方甚至是一片淤青,姜知意心里抽疼了一下,碰也不敢碰:“打排球伤的?”
运动会前还是练过几次的,她想起上次下雨,她想靠在时清薏手臂上被她躲过去的事,心又蓦地一软。
也就是说刚刚躲开自己,并不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而讨厌自己了?
阴郁的心情一瞬转晴,她凑过去在少女青紫的手腕上吹了吹:“疼吗?我给你揉揉吧。”
“随你。”金发少女别开脸不看她,抽又不让抽,可不只能随着她吗。
少女就认认真真的捧着她的手腕放轻力道按揉,狭小的空间一时安静的可怕,只有阳光在少女的裙角游移,无端生出莫名的甜意。
时清薏觉得有点别扭,掏出耳机给自己戴了一只,另一只塞进姜知意耳朵里,耳机线不长,姜知意得以光明正大的靠在她身上。
她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眼看着时清薏没拒绝,只是别开了脸,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一小截白的发光的纤长脖颈和一只微微泛红的娇嫩耳垂。
她于是理直气壮起来,霸占着少女身边为数不多的空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抱着她的手臂,声音乖软的像是在撒娇。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我会很听话的,所以能不能别不要我?
过了很久时清薏都没说话,她越来越忐忑的时候时清薏伸出一只手调了手机,耳机里舒缓的情歌变成了流利而迅速的英语。
“别去想这些了。”时清薏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她受的那些欺负她怎么会不知道,光是以前那些人做的恶系统都能说个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小可怜现在只泼一桶水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她都是直接家破人亡起步的。
时清薏的眼神暗了暗,声音却温柔了下来:“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我给你欺负回去,别再做这些事了。”
辛辛苦苦十年寒窗,为了这些人渣在最后一年里前功尽弃不值得。
“好。”发现她不生气,姜知意松了口气,连忙抱她抱的更紧,生怕她反悔跑了一样。
“我都听你的。”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别靠过来了,”时清薏用一根手指抵开凑过来的脑袋,“姜大学霸,听题了。”
“……不想听。”
“那你想听什么?”时清薏把手机递给她,心里想着没有联系工具还是不方便,万一被堵住了都没报信的东西,要给她买个手机才好。
“……想跟你说话。”
“不是正在跟你说吗?“时清薏差点笑出声来。
姜知意嗯了一声,心里悄悄的想,不够,还不够的,我不要你只是可怜我,保护我,我想要你眼里完完全全只有我一个。
她们依偎在一起靠在狭小废弃的角落里,听着远处操场上的欢呼和哨声,那时候的姜知意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
出乎意料的没有人过来找她们,体育课结束以后所有人涌回教室,她们跟着熙攘的人群溜回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了宋知明和邓斯思。
书还在位置上,人已经不在教室里了,只有班主任在走廊的尽头脸色铁青的打着电话。
不过半个小时两人的家长就已经到了学校,宋知明的父亲是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从办公室把宋知明提溜到走廊上就是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傲气的宋知明痛的一下子摔在了地方,嘴唇蠕动着喊了一声爸。
“你还有脸喊我?!”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又是一脚跟上去,这一脚踹在小腿上,宋知明闷哼了一声,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教室里的学生忍不住探头朝外面看,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老师是个四五十岁很有些睿智随和的老头子,听见动静敲了敲黑板:“都收收心,别看了,把帘子拉上!”
深蓝色的窗帘哗啦一声拉上了,政治老师朝外面走去,教室里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
“到底怎么了?班长怎么会被叫家长?不是说班长有亲戚在学校里吗?”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谈恋爱被地中海抓住了……当场抓住的,连句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老班直接喊家长过来,搞不好要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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