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六房人员不用调动,?他们深刻地熟知地方上的一切事物,且关系网层层叠叠,若是真的苦读一二十年的人骤然下了地方,没有任何管理经验,到了这地方,还不是六房得势的人员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遇到性格稍微软弱一些的县令,六房的人甚至还可以架空县令的实权,直接把人供着好吃好喝,?坐地分赃,然后到期送走完事。
之前的王大人说是非常重视吏房和户房,还不如说是赵吏书和陈户书两人得势,王大人得依靠他们,和他们互相倚靠,沆瀣一气罢了。
赵吏书和陈户书这三四十年,在华容县经营的是有声有色,前后送走了三任县令,赚的是盆满钵满,家中光是铺面就足足能凑出一条街来。
这也导致了他们在一开始的傲慢,可以完全不管杜长秋的行动,只坐在家里喝酒,等着这个天真的大户人家小公子在碰壁之后求他们,自然到了那时候,这位年纪小的谢大人就能低他们一头,有什么也好互相商量着来了。
他们是没想到,他们在家里笑着喝酒吃肉,结果一个月不到,山上井水里真的出盐了,工房那个李攒点居然进城找张屠户杀猪买肉了!
而且不但是出盐,连火都是从火井里出来的。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这基本是无本的买卖!
只需要把山上那五百个壮丁全家都赶上山,直接化为盐户,基本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往家里可以自己流进门。
赵吏书和陈户书昨天夜里,连夜商量,想着怎么软硬兼施,把这活计从穷酸的工房里挖出来,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却没想到,这一上山,连着溜须拍马,连谢大人身边跟着的牛都大夸一顿,多么的英明神武一看就出身不凡,按以往的经验,就算是对他们有意见的人,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会儿也该软下来了。
偏这小谢大人,一直面上含着笑容,看着那样子就软绵绵的好欺负,可却一直是不松口,和他们一直打着哈哈,一句没聊到点子上。
这也就算了,等他们好容易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说了,一副愿效犬马之劳的表情,自己都觉得自己唱念做打齐活了,结果却看到小谢大人笑容浅了,立刻就下脸子。
赵吏书和陈户书都难得地愣住了,他们两人别的不行,哄人若说是第二,做事吞钱的手段,那确实也能排个第一。
总体来说,他们二人人品啥的不说,但是对于上官来说,他们确实是好用,这就足够了。
他们没想到,这小谢大人年纪轻轻,居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哪里是刚科考完就下放地方的举子,这感觉就好像是在官场打混了一二十年的滚刀肉啊。
一脸笑嘻嘻,但是进退之间丝毫没办法被拿捏住,而且也没有文人清高脸皮薄的毛病,高帽和拍马一概不吃,稍微言语急躁一点,竟然就直接甩脸,中间那是一点都没过渡,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大人恕罪,我二人绝无干涉大人行事之心!”虽然内心非常震惊,但是赵吏书和陈户书二人却不是个反应慢的,稍微震惊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连忙请罪,连声说,“这,卑职二人只想为大人分忧,绝无他意。”
“哦?你们真想为我分忧?”杜长秋看着这两个老油条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立刻真情实感地笑了出来,翻脸的速度再次震惊了两个老油条。
杜长秋十分热情地说:“我还真有个事情,需要二位替我分忧。”
若是杜长秋的师弟师妹,或是同组同事,甚至是教授们在场,就知道,杜长秋一旦对不喜欢的人笑的特别真挚,对方最好就要小心点了。
但是赵陈二人都不知道,还以为谢大人真的有什么好活计等着他们,顿时都眼睛发亮,连声说:“大人只管说,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杜长秋大声叫好,立刻抓着二人,连声说,“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有上进心、有执行能力的人了。”
把两人夸赞的容光焕发,杜长秋立刻开口说:“赵吏书,我需要你把全县历年所有举子秀才的近况全部整理出来告诉我,记得,要十分详细的那种;还有咱们县里的各位大户和员外的名单以及家人,亲戚关系等等,都给我备好。至于陈户书,我需要你把库房里的米粮以及如今所有的户银全部都给我核对弄好,然后把户房的库银全部整理,我开春之前要全部检查一遍。”
“啊?大人,这、这事情十分繁杂,只怕一时半会……”赵吏书是个老油条,他一听这个要求顿时心惊肉跳,看似他这个事情比陈户书简单,但是他总觉得等他整理完,后面还有天大的麻烦等着他。
赵吏书心惊肉跳,陈户书更是不遑多让,库房什么情况,可能黄典吏都不明白,但是陈户书可太明白了,那里面的库银,账面上一大半送去缴税了,这个部分陈户书当然不敢作假,可库房里按道理来说还有将近两千两银子,是来年充备武库、县中的道路、城墙维护之用。
以及备选春种之类,等于说,这是县衙之中的小国库,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拨款使用,可以建造维护公共设施,也可以用来冬季救灾等等。
但是这笔钱,账面上还在,私底下,其实已经不足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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