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家有内斗是你们两家的事,可不兴拿我们老太太当枪使,也不等说完,便连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做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
生生的把薛姨妈的嘴给堵上了,要放任她说下去,不知道还要说出多少宝琴家的难堪事呢。
好一个凤姐,平日里没有白疼她,总还记得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帮贾母一把,贾母就笑道:“你要给谁说媒?”
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别管。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有了人家,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的意思,听见已有人家,也就不提了。
这厅里坐着的,谁又是傻子呢?还不听不出来薛姨妈那些小九九?
探春就有些鄙夷薛姨妈,俗话说得好,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她这般贬低薛家二房,难道就能显得她家好了?
她的儿女,一个薛蟠罔顾王法,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一个薛宝钗不知廉耻,功利心重,玩得一手贼赃陷害。
反观薛家二房,薛蝌秉性忠厚,做生意滴水不露;薛宝琴则本性聪敏,才思敏捷,做得十首怀古诗让姐妹们称赞不已。
可以说薛家二房的兄妹二人做衬托,更加映照得薛家大房的那两兄妹更卑劣些。
就拿为讨好王夫人而总跟宝钗交好的探春见到宝琴后都忍不住说“连她姐姐并这些人,总不及她。”,何况府里其他人?
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宝钗真的不在乎吗?就凭宝钗对宝琴说:“……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你?”,就可以断定宝钗颇有嫉妒之心。
是真情流露还是姐妹间的玩笑话,那就天知道了。
屋里正不自在,因有人回王夫人说:
“袭人的哥哥花自芳,在外头回进来说,他母亲病重了,想女儿。他来求恩典,
赎了袭人家去。”
本来一个丫鬟的事情王夫人开恩便放了,横竖贾府也不缺那几个银子钱,若是服侍的好不但不要卖身钱还给她赏钱呢。
可这个丫鬟是袭人,还是被老太太盖了章的袭人,王夫人就不敢自作主张了。
当着亲戚面,她低声说:“回头再说吧。”,眼里却对来回话的管事闪过一丝怨怼。
那管事吓得心头一凛,忙站在外头等信。
宝钗心里一紧。
这是她的主意,让莺儿去送信,给花自芳足够的银钱可以买通管事,趁着贾府有亲戚上门,众人都在场的环节让那管事来回禀,就赌贾母能在亲戚跟前抹不开面子而放了袭人自由身。
可没想到王夫人居然不敢得罪贾母,压根儿不敢做这个主,更在出院子后狠狠儿训了管事一顿:“老太太亲自发的话,谁敢触霉头?”
宝钗无法,只好再寻出路。
倒是宝玉,听见袭人的名字,心里涌过一丝酸涩,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至三更以后,宝玉睡梦之中,便叫袭人。
叫了两声,无人答应,自己醒了,方
想起袭人已经不在家中了,自己也辛酸起来。
可人已醒,因唤麝月道:“连我都醒了,她守在旁边还不知道,真是挺死尸呢!”
麝月翻身打个哈什,笑道:“他叫袭人,与我什么相干!”
两个丫鬟嘻嘻哈哈,不把宝玉当回事,让宝玉越发怀念那个体贴呵护的大姐姐一般的袭人。
他心里闷得慌,便叫了茗烟,天亮了纵马出府散心。
谁知道府外遇到一个乞丐婆子,穿得破破烂烂,上来便往他马上扑。
宝玉好一阵心惊,总算拦住了马,茗烟也吓出一身汗,上来便要打人:“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敢拦你爷爷的主子!”
宝玉忙制止他:“慢着!”
那乞丐婆子才抬起头,激动的道:“宝玉!”
宝玉和茗烟齐齐愣住,要好一阵子宝玉才辨认出来对方,不敢置信的问:“袭人?”
袭人闻言激动不已:“宝玉,是我,我好容易从田庄上逃出来见你一面。”
宝玉唬得不轻,却又心疼她一路颠沛,忙问:“可被人打了?伤着了吗?”
袭人抬起手帕,抽抽噎噎起来:“今儿个听见你这句话,我便是死了也值了!”
宝玉忙问,袭人才将在田庄的待遇说出来,如何晨昏定省,如何昼夜不停的劳作,如何被管事打骂。
临了从怀里掏出一方荷包:“这是我费了苦心才寻得的布料丝线,只想着你没有香包戴才做了一个,今儿个便是来送香包给你,只盼你有这香包作伴,便偶尔能想起我这个罪人来。”
她说两句便眼泪流出来,跟素日里要强的样子不符,倒让宝玉好一阵心疼。
可即便是这样,宝玉都没有开口说我要救你回来的话,袭人心里一阵失望。
花自芳求了的管事因为被王夫人骂了一顿便将气撒到花自芳头上,不但不再帮他,还冲她哥哥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哥哥便如缩头的乌龟,怎么也不肯再为她奔走。
还是她苦苦哀求他哥哥去再寻薛家,才有了薛宝钗第二次相助,让人租了辆马车去田庄附近,里应外合助她逃跑。
这才堪堪逃出条性命来,可宝玉不搭腔,这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思及此袭人一咬牙,又哭得悲切几分:“如今见了你,我心愿也了了,便能安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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