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抿了抿唇,沉默许久,这才摇了摇头。
没有了,确实没有了。
在《枯枝瘦》里,蜚复生后,先是毁了半个人间,后又在天界追杀之下逃入魔界,在大反派幽砚的利用之下与堕魔的金乌联手,同那天界于人间一战,使得人间于大战之下彻底生灵涂炭。
按照小说设定来看,如今木神已不在人间,蜚是无论如何都会诞生的。
而幽砚的法子,其实就是一场赌博,哪怕赌输了,也将是如今唯一能够拖延时间的办法。
不管如今的故事线将会如何发展,她们都只有先稳住人间,才能去期盼与原文不一样的结局到来。
可这样做,还有一个风险。
亦秋不由轻叹了一声,道:“可是,如果失败了,所有人都会认为,蜚是被你带到这个世间的……”
“那又怎样?”
“他们会……”
“我管旁人作甚?”幽砚说着,沉默片刻,低眉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这世上多得不是无辜之人,哪能每个都安好一生?”
亦秋低垂着眼眸,轻轻点了点头:“我记得的。”
“我说这话时,你很不高兴。”
“我……”亦秋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那时是我不懂事,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
话音未落,幽砚便打断了她的话语,轻声问道:“你可知,天界为何忽然下令驱逐、斩杀生活在人界的所有凶兽?”
亦秋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小说里没有写过……”
小鸟咕咕飞根本就没有写过除蜚以外的任何凶兽,更没提过天界曾下令斩杀人间所有凶兽的设定。
不过她想,天界应该就是觉得这些凶兽会伤害人类,所以才会忽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吧?
然而下一秒,幽砚的话语让她陷入了一阵沉思。
幽砚说:“是因为我啊。”
幽砚说着,在亦秋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弯起眉眼轻声一笑,眼底笑意分外冷漠。
她忽而站起身来,目光悠悠望向了头顶那片阴沉沉的天空,淡淡说道:“两千五百年前,我逃离昆仑,又在途中重伤了天界的仙神,最后成功躲入了魔界。
偌大的天界,竟然捉不住一只藏匿于仙山五百多年的魔物,这说出去多可笑啊?
一时之间,天界受到了质疑,许许多多得知此事的妖精开始质疑天界,质疑那些仙神是否依旧还像上万年前那样与魔族有着一战之力,质疑他们是否还能守护人间。”
“那之后不久,天界便开始捉捕人间凶兽,或驯化或斩杀,以此重树仙神的威严。”
幽砚话到地处,不由冷笑一声,“若非如此,那些凶兽藏于深山早已千年万年,就如猛虎饿狼只于山中猎食,何必真要赶尽杀绝呢?”
亦秋闻言,一时皱起了眉头,咬唇片刻后,沉声说道:“幽砚,你……你的意思是……”
“报应罢了。”幽砚冷冷说道,“人间之劫必会动摇天界之基。说到底,无非是他们在自食恶果。”
世间种种,皆逃不过因果二字,世事虽是无常,可冥冥之中却也早有定数。
或许,早在幽砚诞于昆仑山的那一刻,三界便注定要迎来今日的劫难。
西王母寿辰,一面澄心镜照出了一颗魔心,天界仙神不问是非善恶,便是遵循了命运的轨迹。
木神句芒于暗中救下幽砚,使得天界颜面大损,不得不以别的方式立威。
熏池一时心软,使得夫诸祸斗因此相遇,不久之后,天火焚了蛇山,翳鸟遇上句芒,生了可怕的执念。
金乌降灾于人间,下凡历劫十世,九世为翳鸟所阻,扶桑与句芒不得不追随下界,试图以此相互,却一步步走至了小说的「终章」。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必然的联系。
说来可笑,那双将命运推到今时今日的手,恰恰是每一个人的私心。
高傲者虚荣,善良者怯懦,卑微者扭曲。
谁都是罪魁祸首。
这三界若是脏了,自也没有谁称得上一句干净。
“山火是劫,洪流是劫,大疫是劫,历朝战乱亦是劫……这个三界,随时随地都有生灵在灾劫中死去。劫,本就是命,仙妖神魔或是凡俗之人都无法免俗。”
幽砚轻声说道,“而这众生之劫,属于守护众生的天界众神,他们逃不掉的。”
他们自己种下的因,自是逃不掉一个果。
这样的灾劫,身为守护者的天界仙神都逃不掉,那些被守护的凡人又如何能逃?
原来在《枯枝瘦》的设定之中,幽砚才是所有劫难的源头,这个故事的所有苦痛由幽砚身上开始,便也该因幽砚而结束。
或许,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其实是极其完整的,小鸟咕咕飞脑中原也有一个合乎情理的故事。
可她从前一直都是一个文下争议较少的甜文作者,第一次尝试大格局、大世界观的小说,真正落笔之时生了太多顾虑,剧情便逐渐成为了脱缰的野马,再也拽不回来了。
不过前文之中,她写了许多伏笔根本没有回收,如果她愿意,也不必尽数回收。
反正很多支线砍了,读者根本不知道她最初的设想,她大可以将幽砚写作最终boss,让男主后期追妻火葬场时幡然醒悟,在追回女主后杀了幽砚这个大反派,如此小说便能走向一个HE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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