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原以为山下已是仙境,如今来到山顶,这才知何为真正的仙境。
西王母的宫殿,立于山顶云端之上,无数仙鸟于云间悠然徘徊,迎接着往来的仙客。
平日里伺候西王母的仙子们衣袂翩翩,有说有笑地行于这仙雾缭绕且纤尘不染的白石地面,三两个让人根本叫不出姓名的仙神,皆装逼似的在半空之中飘行。
有能力来到此地的,就算不是仙神,也是修为颇高的妖精,前行之路,自是无人敢阻。
幽砚幻回人形,神色有些紧张地揉了揉亦秋的脑袋。
她在昆仑山生活了五百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山顶,来到西王母的地盘。
西王母庇佑昆仑,身为一只在昆仑山长大的妖精,又怎会一点也不敬畏西王母呢?
“亦秋,我……”
“怕什么呀,幽砚!”亦秋凑到幽砚身旁,小声说道,“你是在山下长大的,山下那些小妖可没本事上来,这里没人认识你,腰杆挺直了,乖!”
幽砚闻言,真就挺直了腰杆,可目光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别像贼一样啊,我们又不是来偷东西的!”小羊驼再次提点。
幽砚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小羊驼看了看四周,仰头对幽砚说道:“你就当我是你的灵宠,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有本事的家伙,都喜欢养些灵宠、坐骑啥的,我给你撑场面,你别怕啊!”
幽砚见那平日里总是怂兮兮的小羊驼,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安慰自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将那份紧张压回了心底深处,伸手轻抚了一下小羊驼的后颈,便四下晃悠了起来。
正如亦秋所言,山下那些厌恶她的妖精,大多没有能力来到此处,所以此处没有谁认识她,也就没有人会指着她的鼻子,嫌弃地大声唾骂。
亦秋紧跟在幽砚的身后,茫然地行于这陌生之地。
幽砚总是不自觉地躲避着人群,三千岁时如此,五百岁时亦是如此。
正因如此,她们走着走着,便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仙池。
仙池旁,似有一倩影,翩然而立。
这一次,幽砚却没有下意识躲避,而是默不作声向前走去。
随着离那身影越来越近,亦秋眼底的诧异便也越来越深。
那个身影于她而言算不得熟悉,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见过——在熏池的画境之中。
亦秋下意识抬头望向了身旁的幽砚,果不其然,她从幽砚的目光之中,看见了一丝诧异,与一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挣扎。
短暂挣扎后,幽砚停下了脚步,似是想要转身逃走,那人却忽而转过身来,眼底眸光似水般温柔,却又在望见幽砚的那一刹,闪过了一丝诧异。
幽砚皱了皱眉,转身逃似的远离了那个仙池。
亦秋一边快步追着幽砚的脚步,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远处那个被幽砚遥遥避开之人。
木神句芒,想不到,她也曾出现在这一日。
如此说来,她应也亲眼目睹过幽砚堕魔的整个过程,可她并没有阻止幽砚接近江羽遥和洛溟渊。
反而还在幽砚受伤之时,那般尽心竭力地照顾过幽砚……这又是为何呢?
亦秋这般想着,只见幽砚越跑越远,一时忍不住大声叫唤了起来。
幽砚也不知自己到底跑了多久,直到再也感应不到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灵息,这才在小羊驼气喘吁吁地呼唤声中停下了脚步。
亦秋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忍不住问道:“那个,刚才那个……”
“那是木神句芒……”
“我,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躲她呀?”亦秋半死不活地追问着,“她,她不是救过你吗?”
幽砚沉默片刻,摇头道:“别问了……”
她说着,寻了一处石阶坐下。
亦秋见幽砚不语,便也不再多问,只静静趴在了她的身旁,轻轻靠在了她的身上。
此处幽静,她们相依着坐了许久,直到远方热闹起来,这才起身循着那闹热的声音靠了过去。
西王母的寿辰,各方仙神纷至沓来,这寿宴的座位也是有所讲究的,谁都不得乱坐。
身份显赫的,皆在殿中前列,身份寻常的偏后座,而一些不请自来,身份尤为低微的妖精,若无人将其领入大殿,便只能在殿外远远望着。
此时此刻,她同幽砚一起混在外头拥挤的妖群之中,她的个子矮小,视线全被阻挡,小声嘟囔了半天,幽砚听不下去了,便干脆将她背了起来。
小羊驼脖子伸得长长的,就想看看里面的神仙都长什么样子。
奈何离得实在是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样貌。
不过就算看不清,也一点都不妨碍小羊驼在那一个人玩「猜猜我是谁」。
小羊驼没见过世面似的,惊道:“幽砚,幽砚你看!木神在那儿,她在天界的地位好像很高啊!”
幽砚解释道:“木神司掌春天,人间的万物生长皆与她有关,地位自然不会低。”
亦秋:“诶!那个,那个是火神吗?”
幽砚:“应该是吧……”
亦秋:“幽砚,幽砚!刚来的那四位是谁啊?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大家都特别尊敬他们!”
幽砚想了想,认真道:“许是四大神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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