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遥此刻的情况,其实与洛溟渊大致相似,他们都没有渡劫成功,不过是提前觉醒了部分神力,且无法将其尽数掌控。
这座桥,她确实支撑不了太久。
“爹爹走了,你怎么办?”
“我没事的!”
沐清霜上前扶了一下江轩,皱眉问道:“二位姑娘,羽遥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江姑娘是神非妖,投身凡间只为历劫,如今她神力已然觉醒,这火一时半会儿伤不了她!”
亦秋扶起幽砚,上前催促道,“江掌门,快走吧!你们早点儿过去,她就还能省点力气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的!”
“此,此话当真?”江轩不由诧异,眼底悲痛终于淡了些许。
“骗你做什么?我们还能将一个人变作妖精不成?”
亦秋说着,扶着幽砚走至桥边,紧跟在仙麓门人身后向对岸走去。
走着走着,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亦秋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前两次从这里过,你还吓得半死,一定要我背你……”幽砚说着,轻咳了两声。
“可别说了,我脚又要开始软了!”亦秋咬牙说着,目光望向了远方。
此时此刻,洛溟渊已再无力支撑,昏迷在了夫诸的身旁。
而那断崖的对岸,已全然化作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卷。
瓢泼的大雨,四周的草木,甚至于祸斗的火焰,于这画卷之中都变成了一抹墨色,更有无数墨点自四面八方缠斗着身形庞大的祸斗。
“这什么招式啊……”亦秋不由惊叹,看起来好厉害。
然而下一秒,祸斗便用事实证明了一个真理,一切花里胡哨的招式,都没有最朴实无华的攻击来得实在。
身处熏池的水墨领域之中,任何人的灵力都受到大幅衰减,可祸斗只是向前一扑,如同猛兽一般,用着最最原始的方式进攻着眼前之人,没多会儿,便将其踩在脚下,尖利的爪刺,扎穿了熏池的肩膀。
那柔和的墨色,只在瞬间,便于天地之中消散无形。
“别再挑战我的耐性了!别逼我杀你!”祸斗咬牙说着,用力将熏池震了数米远。
祸斗回过身来,望向那个此时此刻仍旧守着那座木桥的夫诸,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你还真是执着啊……你保护这些凡人样子,和当年封印我时,真是一模一样。”
“月灼,不要再造杀孽了!”夫诸护着身后众人,哀声祈求道,“这一次,你若想去魔界,我便随你去魔界,你若想回敖岸,我便带你回敖岸!天地之大,我们不是无处可去的,你不要再受人利用了!”
“你要我怎么信你?”
“你封住我的力量,我绝不反抗!”夫诸说着,再一次鼓起勇气,向祸斗走去。
祸斗沉默许久,冷冷问道:“若我出尔反尔,失去了力量的你,又该如何?”
“你不会!”夫诸说着,步步向前,“我知道你,我熟悉你,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夫诸说着,身上泛起了一阵柔光,随着一步步地向前,她幻出了那一副纤弱的人类身形,一袭白衣,恍似当年旧模样。
祸斗赤红的双瞳里,不由得添了几分迷惘。
纤瘦的女子一步一步向祸斗靠近,最后停在了那无比庞大的身躯边上。
她向祸斗伸出了一只右手,指尖轻轻抚过祸斗腿上那被大雨淋透的皮毛,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小心翼翼。
“你都这么高了。”女子仰头望着祸斗低垂的眼眸,轻声笑道,“我都抱不住你了。”她说着,轻轻拥住了祸斗的前肢。
祸斗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颤,眼底的怒意,终是一点一点消散而去。
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个庞然大物,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声将她惊扰。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而将四方天火吞噬入腹,化作一团火光,将那女子从众人视线之中掳走。
那一夜,祸斗带走了夫诸,只留下了一场彻夜的雨。
亦秋眯起双眼,遥望着她们远去,再回头时,木桥已然消失不见,江羽遥站在断崖的另一端,身后唯余一片大火烧过的废墟。
熏池捂着肩上的伤口站起身来,缓步走至亦秋和幽砚的身前,苦笑道:“月灼那孩子,总是四处闯祸……”
“她不是孩子了。”幽砚淡淡说道。
熏池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月灼不懂善恶,不辨是非,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渐漓,只要渐漓尚在,这世上,就还有一盏明灯能为她引路……可渐漓,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水火不相容,夫诸与祸斗本应是宿敌,力量失衡之时,强大者吞噬弱小者,力量相衡之时,便是彼此伤害。
两千多年前,祸斗力量弱于夫诸,险些被夫诸之力吞噬。
今时今日,祸斗破除封印再次入世,心底早已生出了太多怨气,力量强过往昔太多,夫诸又自损半数修为,此刻随祸斗而去,必然是被吞噬的一方。
当年夫诸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收敛自己的天赋力量,这才能大大减缓她伤害祸斗的速度。
可祸斗不一样,祸斗从始至终都没学会如何控制力量,如今她强过夫诸那么多,那么她伤害夫诸的速度,必然也会比两千多年前在敖岸山平静度日之时的快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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