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虽不似侍奉容暮时细腻,?但也不失温情。
看眼前的男人靠着木桌似在酣睡,宋度挟了一口气同容暮解释着:“之前怕被灏京里人知道对他不好,?于是就商量着瞒下,?本没打算瞒着大人的,只是原先想着回府的时候再同大人说明,?到不曾想大人已经敏锐地瞧了出来。”
容暮抿抿唇畔,?这酒让他有些躁,但不打紧。
重新倒了半盏茶解下泛起的酒意,容暮一边听,一边还敛不住目中的兴味:“是该瞒着,?也只能瞒着了,但是这样就委屈你们两个了,这条路不好走。”
两个男子能在一起已经很是难得,更不必说人前也保持着私下的亲昵关系。
至少灏京城这么多的人家,容暮就寻不出一户敢在明面上公开的。
思及此,容暮不得不多说两句:“少将军在灏京的位置打眼,你们以后还需小心着些。”
“……”宋度的瞳目乍然扩大,“大人就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容暮微微侧首,碎发遮住他明朗的眼。
像是突然理解了宋度的意思,容暮很快就笑着解释,“为何要介意,我之前不也这般?还是因为是有我这个前车之鉴,所以阿度你如今才有些不自信起来?”
被自家大人一言勘破自己的踌躇,宋度沉闷着一口气:“不是大人的缘故,只是我还未确定这么做是否是最好的选择,我这头会不会牵连大人,他那头会不会连累本家。”
“那阿度你觉得什么是最好的选择?”仰靠在椅背上,容暮压下嘴角的笑,“少将军足够勇敢,能和你同心,那就够了。”
这次酒喝得少,华淮音不过小憩了一会就有些清醒了。
酒气之中,华淮音模糊听到有人说到“少将军”和“勇敢”什么的词句,武将的执念顿时一涌至颅顶:“我是华家之子!怎能不勇!我若上战场,定能以一当百!”
突如其来的一身长鸣把容暮和宋度之间的和恰氛搅了个干净。
容暮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宋度更是觉得这厮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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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也好,清醒了的华淮音可以自己个儿回府了。
分别的时候,宋度自然要跟着容暮回丞相府去。
华淮音送几人到丞相府前,还有些发自本能的腻歪,可他偏生不知容暮已经将二人的关系看了个清楚,这会儿演着自以为娴熟的平淡从容。
“容弟,以后我们可以像今日这样多聚聚。”
这样他就可以借机多见见宋度了。
当下华淮音都这么说了,容暮自然乐意至极:“少将军不嫌,自然可以多走动走动。”
华淮音这才看着宋度,假模假式地装着陌生人:“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了。”
对上自家大人含笑的琉璃双眸,宋度忍不住踢了踢华淮音的黑靴:“少将军还是快些回将军府吧。”
他都快遭受不住自家大人的笑了。
华淮音“嘿嘿”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才离开。
看着华淮音彻底消失在丞相府的巷口,容暮的笑意由此彻底地不做遮掩,最后连眼角都弯起了笑痕来,让干净的五官多添了几分少有的稚气。
先提着醉仙居饭食回府的周管家不解自家大人怎的笑得这般开怀,当下也跟在容暮和宋度后头绽起了笑。
不管如何,大家都回来了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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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丞相府晚间的温切安逸,天牢一年四季皆凄寒透骨。
已经入了春,但暖融融的春意依旧穿透不了厚实的天牢墙面,寒冷和血气在狭窄的牢笼里年复一年的反复发酵,最终凝练成墙面上和刑具上深黑色的印记。
而在这样深沉的氛围中,闻栗腿上发红的血迹则鲜活了许多,即便是大半月之前的伤口,蒲草上的血迹完全比不上墙面上来的暗沉。
楚御衡阴沉着一张脸进去。
而他身后非闹着也要一起来的楚绡宓则捏着鼻子,眼里满是嫌弃。
楚绡宓要不是害怕在她不在的时候,闻栗又给自家皇兄灌什么迷魂汤,她才不会来天牢里面呢。
当下楚绡宓是头一回来,楚御衡则不是。
上一回进来是陪容暮过来的,那个时候闻栗还在审问华淮音,容暮担心不过,才会求着他一同过来看看华淮音如何了。
但也是那回过来,重重地给了楚御衡心口一击。
容暮曾在这天牢里受了那么多的苦楚,有些地方不能轻易踏进,只要靠近丝毫,都会蓦然勾起当初的心悸。
当下牢笼的铁锁沉沉一声“咔”,打断了楚御衡的思绪。
门笼就被牢里的狱守打开,扑面而来的并非是如上次来时那般浓郁的血腥气,相反,药材的苦涩瞬间萦绕在楚御衡的鼻尖。
没有断腿的华淮音当时处境极为不妙,真断了腿的闻栗却过得尚且不错。
衣着虽然破旧,但还厚实,能抵御了牢狱里的寒冷,闻栗的面色也尚佳,若是当下闻栗除了天牢,估摸着也无人能瞧出这人在牢狱中待了有一个多月的光景。
可是楚绡宓没见过华淮音第一回 的惨状。
楚绡宓已经实在难以想象闻栗那么光鲜亮丽的一个人,吃穿用住都要最好的,现在一入了天牢,也会落得这般落魄。
曲着个腿,脸上还染着灰……
但也是这人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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