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7页
    “小宣子,?把这画拿出去烧了吧。”
    小宣子惊讶。
    出宫前的喜公公可同他说了,陛下对这画颇为爱护,?十多年的光景都不曾将其从御书房墙面上取下,这会儿居然让他拿去烧掉。
    但掩下目中惊疑,小宣子恭顺应下。
    而楚御衡静静坐在龙椅上,看小宣子将画取下,心口一丝未软,反倒肿痛得厉害。
    “小宣子……”
    闻声,正准备过去取画的小宣子恭敬地立在一边:“杂家在。”
    “丞相那日进宫是何神色?”
    明明他已问过小宣子一遍,?这回又重新问过,就为想知晓些曾忽视的细枝末节。
    小宣子毕恭毕敬,好似历经艰难才堪堪回忆起:“大人刚来时神色如常,但临走时似乎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可杂家看不大清。”
    面色苍白,失魂落魄……
    “你当日怎得不说?”
    小宣子讷讷,好半晌才低语:“因为陛下不曾细问过。”
    是啊,是他不曾细问过,才忽视容暮那回的不对劲……
    他还有何脸面责怪旁人。
    楚御衡心口一痛,隐隐一口血要咳出喉间,压下那股腥甜的血味,楚御衡要靠臂肘撑着红木雕漆大桌,才不至失力倒下。
    他近乎不敢想象容暮听到他和闻栗的对话该有多绝望。
    一切皆阴差阳错。
    明明当初他想说的不是那样,可落在容暮耳朵里的就是被歪曲了的意思。
    难怪他说那日闻栗怎么的那般倔强,非要把他的意思扭曲了。
    他和容暮之间本就有解不开的结,让容暮听到这样的话……
    蓦然间,楚御衡心如刀割。
    “小宣子,你说朕对闻栗怎么样?”
    “恩宠无比。”
    小宣子不敢胡说,只把陛下原本怎样就怎样给说了出来。
    楚御衡听了这话,不免发出气笑来:“恩宠无比……”
    可他有眼无珠,把这恩宠给了不该给的人。
    “那你说朕对丞相怎样?”
    “这……”
    小宣子顿了顿,舌尖不自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敢妄言。
    可实际真相就是陛下对丞相大人远不如比对闻栗好。
    小宣子到现在还记得之前丞相大人从陛下御书房出去的时候,御书房里的香炉倒地飞灰,四处都是,地毯上,丞相大人的鞋靴上,脏污一片……
    丞相大人最后更是手抚着胸口,颤着身子出来,嘴角还隐隐一抹红……
    那是小宣子第一回 见陛下勃然大怒,还是同丞相大人。
    后来他还听喜公公说,丞相大人跟了陛下有些年岁了。
    明着是朝堂重臣,暗地里二人早就走到一处。
    可这般风光霁月的人能陪着陛下,陛下怎么就不多心疼心疼,还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闻栗就放弃丞相大人。
    这般区别相待,明眼人都知陛下对丞相大人是不好的。
    当下御书房四下悄然,唯有时不时炭火噼啪的声响打破了满室静谧。
    楚御衡刚才问小宣子自己对容暮怎样,可小宣子表以沉默。
    楚御衡明白了什么。
    在小宣子看来,自己对容暮定然是不好的。
    这也难怪,他会对容暮动怒,甚至动手。
    他还对闻栗万般好,难怪容暮从北疆回来会那般气恼。
    他当时只当容暮不会生气,可若爱得深怎么不会生气,他不就因为容暮和华淮音走近了些而屡次醋味。
    阿暮和华淮音不过用了一顿饭,他就那般冷落阿暮。
    可自己和闻栗一起度过多少个日夜,这在阿暮看来该有多么灼烧人心。
    他和阿暮之间,过分的从来就是自己!
    等小宣子彻底把那墙上的画取了下来,挂了十多年的画当下卷成画卷,想卷起了一段旧时时光。
    画卷此刻被小宣子揣在胳肢窝处。
    小宣子看天子并无吩咐,当即顿首退步离开。
    但楚御衡突道:“等等。”
    小宣子恭敬地停下脚步:“陛下?”
    楚御衡凝目看着小宣子准备带去灼烧的画轴:“这画不用烧了,这画送到闻栗那处……连带朕方才的旨意一起。”
    -
    当今天子一道旨意就夺了闻栗的官位,这可着实是京都开年来第二道惊雷。
    谁能料想到会这样。
    那人去年年尾还那般得天子宠幸,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丢了官位。
    至于为何是第二道惊雷,因为第一道惊雷还是丞相府的大火。
    五年前容暮连中三元在灏京多为光耀,年初时容暮死讯传来,整个灏京就多唏嘘。
    当年容暮策马游灏京的那条长街,甚至有百姓自发将白布条搁置窗前,以做哀悼。
    于朝堂,容暮是朝之众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于民间百姓而言,丞相大人所出的政策利国利民。
    普通百姓或许不懂那些大道理,可他们知晓灏京的一个大善人走了。
    但日子总要过。
    年后的大雪彻底化尽,接着整个灏京下了整整一周的瓢泼大雨,等雨停后,青绿色的草色四起,杨柳见青,灏京城走过寒寂冬日,终于迎来了春日好景。
    然而初春的朝堂还如冬日般冷寒。
    如今上朝的朝臣战战兢兢,唯恐一不小心就惹了陛下的气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