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话音刚落,楚御衡就拍了筷子:“阿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微臣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起有趣的人罢了。”
“你的意思是华淮音于你而言是有趣的人?”
容暮看他气急败坏,反而亲自为他斟了热汤:“微臣不过闲谈几句,陛下何必这么认真。”
话里带刺,楚御衡听着心里不痛快。
思来想去,容暮这般大底还是闻栗的存在碍了他的眼……
自以为寻出容暮真正所想,楚御衡绷紧了的弦松了些,当机立断地把住了他的手骨:“阿暮你不能对朕如此苛刻,朕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都为你舍弃了去,你怎么就不能多多体谅朕些。”
容暮看着眼前烦躁上了脸的男人,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楚御衡多年不碰女色真的是为了他么,难道不是为了闻栗?
楚御衡的手握紧他的腕骨,容暮动作缓慢却坚定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来:“微臣已经体谅陛下了。”
“朕不信!如果阿暮你真的体谅朕,就不会再归京以后这般冷待朕,就连绡宓那没眼力劲儿的都来问寻过几次,问你同朕是不是闹了不愉,而且阿暮你还拿华淮音当借口企图让朕醋味。”
楚御衡当下笃定。
这哪里是在体谅自己,分明还在闹小性子,要不是自己信任他,定会被气恼到。
看男人不信的神色,容暮眉宇微抬:“于微臣所立的位置,是没有资格同陛下说体谅与否的问题的。陛下是一国之君子该有后宫的佳丽三千,这一点微臣心里早就已经清楚了;同样,微臣也明白,微臣不会永远地陪在陛下身边,因为总有一日微臣会离开陛下。”
“你还在说气话?”楚御衡不赞同地看着容暮,眉峰竖起,险些被气笑了。
“这怎会是气话?微臣现在在清醒不过了。”
楚御衡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含笑的男子,目里一抹幽暗肆虐而起。
不论是去牢狱看华淮音,还是今日一同用晚膳,容暮似乎总是话里有话。
按捺着几缕淡薄的惶恐,楚御衡直问:“阿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朕说……”
“嗯,有话,还是微臣想了许久的话”,杯盘罗列之中,容暮正襟危坐,笑意散了个干净,“陛下还记得上回在御书房里,陛下对微臣说的话么?陛下亲口对微臣说的,君是君臣是臣,陛下不会离不开微臣……”
就像预料到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一般,楚御衡无由来地突生心悸。
他想说不是的,那不过是他的一时气话,可眼前人押着烛火尾光的半面脸颊带着不可言说的冷冽和坚定,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中全然没有玩笑的意味在。
容暮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一字一句清浅却有力——
“所以现在,微臣要辞官。”
话音落下,方才钝钝地戳着楚御衡掌心的瓷勺蓦然落地,还传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楚御衡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你要辞官?”
容暮以手支颔,少见的轻松模样:“嗯。”
雷嗔电怒,楚御衡的面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朕不准!”
楚御衡现在只想把人箍在怀中圈的死死的,怎么可能准他辞官。
阿暮为何会突然提及辞官……
楚御衡抿了抿发干的唇瓣:“朕准你休沐,休沐到阿暮你彻底养好伤为止。”
看君王气恼,容暮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似乎已经过了因为一个人而神魂颠倒的日子。
第28章 归还微臣
况且楚御衡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自己都给了这个□□,为何楚御衡还不让自己安生下来,难道楚御衡真的想等到朝堂之上自己和闻栗对峙上了,再顺势而为除去自己。
倘若真打算用他丞相之位为闻栗铺路,的确情深……
不被准许辞官,金色的烛晖拉长了容暮的侧影,容暮松开支起的手:“不仅是身子的缘故,是微臣的心也累了。”
“所以朕准了你休沐。”楚御衡气道。
“可那也不够”,容暮笑了,看着鞋靴旁楚御衡方才落下的碎瓷片,“微臣倦惫,无得一年半载是养不回来的。”
一国丞相一年半载不上朝不是小事。
可容暮的身子要紧,迅速端量利弊,楚御衡果断言道:“那朕就许你这么久的休沐,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回来,至于朝政的事……朕会慢慢选人来抵,朝堂上也该出些新人了。”
这还是容暮头一回被眼前的男人这么顺从着。
似乎自己说了要怎样楚御衡就会应下他怎样,若是旧时的他定会心口暖流滚过,但此刻男人目里的诚挚让容暮觉得讽刺。
如果当真这般关切他的身子,楚御衡昔时就不会看不见他是如何一步步将身子蹉跎如此,甚至在自己提出辞官休养时,他还想着提拔新人。
新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主动辞官不过为了给自己和华淮音寻一安全后路。
灯火摇曳,容暮弯下如竹般修长的身姿,细瘦的手拾掇起地上的残碎,像是在和男人对话,又像是在和他自己低喃:“其实微臣想求陛下华淮音的事。”
楚御衡讷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又觉得容暮会这般说理所应当。
不论是带着病躯去天牢看华淮音,还是现在为了华淮音求到他面前,容暮似乎和华淮音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更何况,二人还有那一面玉料一模一样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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