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面色微沉,看着姜羡余的眼神带着几分惋惜。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中途辍学的学生绝不止姜羡余一个。但每一个,他都觉得遗憾惋惜。
却听姜羡余道:“虽然往后不来书院,但书我会一直念下去。大哥和谢承给我寻了不少书,我都会好好读,不会荒废和懈怠。”
刘夫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心里明白就好。”
课室里,覃云汉趁夫子不注意,赶紧抄温清的答案,总算填满所有的空,按时上交了答卷。
下了课,姜羡余又去教员室同刘夫子聊了一会儿,亲眼看见刘夫子无比明智地将覃云汉和温清的答卷挑出来摆在他面前。
姜羡余看着连错处都一模一样的两份答卷,心中不禁为两位好友默哀:竹笋炒猪蹄离你俩不远了。
从教员室出来,覃云汉和温清一起拥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他话。
“夫子跟你说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金陵好玩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没想到谢师兄果真中了解元,他和你一块来了么?”
“停!”姜羡余举手制止两人的喋喋不休,“聚仙楼吃不吃?”
早就饿空了肚子的覃云汉和温清没骨气地咽了下口水:“吃!”
正好谢承也见完夫子过来找他,几人一块去了聚仙楼。
……
姜母带着明雅在扬州城内转了两条街,也来到聚仙楼用午饭。
马车刚在聚仙楼门外停稳,立刻就有小二迎上来,见到姜母,笑着道:“巧了姜夫人,您家小少爷今日也在这订了包间宴友,您跟他一块还是?”
姜母微讶,回头看向明雅,笑道:“这小子还说去见夫子,嘴里就没句真话!”
明雅上前挽住她的手,玩笑道:“小余哥肯定是不想带我一块玩。”
“咱们也不带他。”姜母笑着,让小二另开一个包间,又问姜羡余订的哪一间,来了没。
小二答:“姜小少爷订的蓬莱阁,这会儿还没到,您家下人在里头。”
姜母转头拍了拍明雅的手背,“那咱们先吃饭,待会再去找他算账。”
明雅故作严肃地点头:“嗯,都听您的。”
刚要进门,身后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姜母和明雅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就见一位身穿玄色劲装的男子翻身下马,转了过来。
明雅微微一讶,停下脚步。
这不是刚刚夺得武举亚元的谢彦成吗?他怎么也来了扬州?
姜母察觉明雅的异样,低声问:“这人你认识?”
明雅正要开口,玄衣男子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忽然一亮。
他正想上前,注意到明雅身边的姜母,忽然僵了一瞬,又很快掩饰住,朝明雅露出一个温润和煦的笑容。
这笑让明雅也感到疑惑,问他:“你认得我?”
谢彦成——也就是任逍遥走上前,笑道:“只是觉得姑娘面善,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明雅想到自己那日扮男装去看武试,谢彦成拦下了飞到她面前的断枪头,可能因此对她有些印象。
但她记着姜羡余叮嘱她的话,留了个心眼,假装失忆,“可我并不认得你。”
反正外人也不可能知道她去看过武试、关注过武举龙虎榜的消息。
任逍遥唇边的笑意一僵,没想到李明雅竟然完全不记得他了。
那日武试,他一眼认出女扮男装的李明雅,这才飞身去拦那截断枪头,险些掉落比武台失去资格。
明明那时李明雅满眼惊叹与仰慕地看着他,怎会转头就对他没了印象?
更令他意外的是,明雅竟然真的如他打听到的消息那般,跟着姜羡余来了扬州,还同姜母这般亲昵。
——她最终还是偏向姜羡余。
心中的猜测让任逍遥很不是滋味,以至于有些笑不出来。
为了掩饰尴尬,他强撑着温润的笑:“也许是我认错人了。前些日子我在武试赛场遇见一位小公子,和姑娘有些像,因此今日见到姑娘,着实有些惊讶。”
明雅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认出了自己,越发觉得姜羡余的提醒有道理,俏丽的面容绷紧了,强调道:“你认错人了。”
姜母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位“陌生”男子的的身份。
对方的人.皮面具料十分精致,完全瞧不出破绽,但姜母是习武之人,并不仅仅靠脸识人。
声音,语气,表情,步态……都可以辨别一个人的身份。人.皮面具只能糊弄糊弄寻常人罢了。
她已经从姜羡余口中得知任逍遥换了假身份,也知道他在武试时意外救过明雅。
小余提起这事儿时,怀疑任逍遥别有用心。
姜母原以为是巧合,还劝小余不必过于紧张,如今却发现,任逍遥敢提起男装的明雅来套近乎,定当时就认出了明雅,知道她的身份,相救恐怕也是刻意为之。
如今还敢出现在扬州,必定是居心叵测!
姜母心底冷笑,将明雅护到身后,“既然公子认错人了,那便让一让,别挡路。”
明雅惊讶地看向姜母——伯母似乎知道自己不太喜欢这个人,是小余哥告诉她的吗?
任逍遥同样惊讶于姜母不留情面的态度,原先去姜家做客的时候,姜母分明是一位十分温柔和善的长辈,对待陌生人绝不会如此强势……是单纯维护明雅,还是听姜羡余说过什么,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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