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进来的两个看守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他,打开牢门直奔地上躺着的血人而去。
“喂!醒醒。”看守踢了踢地上的血人,但对方毫无反应。
另一个看守直接拽着那血人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喂!你小子——”
那血人青灰的脸庞露出来,两个看守顿时愣住,惊诧地看向彼此。
其中一个看守连忙摸向那血人的脖颈,触手一片冰凉,顿时一哆嗦,战战兢兢看向同伴,压低嗓子骂道:“操!凉了!”
另一名看守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伸出食指探向那人鼻尖——
“磨磨蹭蹭做甚?还不赶紧把人带出来!”
寿哥等得不耐烦,骂骂咧咧走进来,看见两个看守的动作,脸色骤变,压着声叱问:“怎么回事?”
看守结巴道:“寿、寿哥,没、没气儿了……”
寿哥神色骤厉:“谁他娘没气儿了?”
两个看守吓得撒手跳开,指着那直挺挺跌在地上的血人,“他他他他没气儿了!”
寿哥忙奔向地上那血人,探了探鼻息,低声咒骂了一句。
姜羡余终于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他死了。
他竟然死了?!
姜羡余不知该委屈难过,还是悲愤不甘,亦或者庆幸自己得以解脱,就这样荒唐凄惨地,屈辱不甘地——
死了。
“叫你们好好看着,怎么就没气儿了!”
寿哥气得踹向两个看守,咬牙切齿道:“给他吊命的参片莫不是你俩吞了?”
“小的哪敢啊寿哥!”
两个看守扑通跪到地上,扒着寿哥的裤腿求饶,“半个时辰前小的还给他喂了参片和温水!谁能想到兄弟们眯个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凉透了啊!”
“是啊是啊!”
“行了!”寿哥咬牙踢开两人,“将府里的大夫请过来,我去禀报王爷。”
“啊?”看守闻言一愣,看向地上的尸体,“寿哥,他、他这还有救啊?”
寿哥:“闭嘴!让你去就去!有救没救你说了算?”
两个看守顿悟,连滚带爬往外跑。
寿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苦着脸狠狠一跺脚,跟着跑出牢房。
谁知刚跑两步,就撞见了另一群人,自石阶下到地牢。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听见这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化作鬼魂的姜羡余心中一紧,慢慢飘到牢房外头,站在昏暗的廊柱之下,望向出声之人。
只见一位左手提灯、右手拎着一把湿伞的男子,厉声训斥着寿哥等人。
“若是冲撞了主子,你们哪个有命担得起!”
此人面白无须,嗓音尖利,正是这几日审讯姜羡余的刑者之一。
姜羡余的魂魄面露惧色,忍不住缩回牢房当中,全然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一介鬼魂,不会被活人瞧见。
而台阶之下的寿哥,看见提灯男子身后之人,连忙扑上前跪地求饶:“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奴才这是急着回禀王爷,才失了分寸。牢里那小子……那小子怕是不好了!”
几个看守紧随其后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先前开口的尖嗓男子脸色骤变,侧身向后,手中的灯笼照亮后方,隐在暗中的华服中年男子露出真容。
姜羡余的魂魄看见那人,瞳孔一缩,记忆翻涌而出——别看对方面相儒雅温和,内里却有着令胆寒的手腕。
华服男子没有说话,微微向后侧头。身后持刀的侍卫立刻三两步跳下台阶,蹿入牢房。
不过眨眼功夫,便拎着姜羡余的尸身返回,躬身道:“禀王爷,尸身僵硬,咽气至少一个时辰以上。”
跪在地上的几个看守顿时一抖,心虚地将头埋得更低。
华服男子瞥见这一幕,眸色一沉,阖上双目。
带刀侍卫立刻闪身上前,手起刀落,几个看守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身首异处。
腥热的血溅在寿哥脸上,叫他眼前一黑。
冷风和湿气从台阶上灌下来,众人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望着华服男子。
片刻后,华服男子睁眼,往姜羡余的尸身瞥了一眼。
尖嗓男子见状,放轻声音,小心翼翼搭话:“爷,这尸身……?”
华服男子沉默片刻,轻轻嗤笑一声,“挂到府衙门外。”
姜羡余的魂魄闻言又是一颤,遍体生寒!
这人……竟然连他的尸身也不放过!
一旁的尖嗓男子忍不住揣测道:“爷是想,诱他同伙落网?”
华服男子冷眼瞥向他。
尖嗓男子一顿,忙自掌了一下嘴巴:“哎哟!瞧奴才笨的!奴才晓得了。”
他们抓住人犯这么些天,压根不见有人来救他,想必这人早已被他同伙视作弃子,如今只剩一具尸体,更不会有人在乎。
仅剩的价值便是用来震慑那些隐在暗中的宵小。
至此,华服男子收回视线,转身拾阶而上。
刚走两步,台阶之上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王爷!”
一队带刀侍卫闯进来,神色焦急,“有刺客夜闯王府,人数众多,请王爷随属下从侧门离开。”
华服男子脸色一变,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刀,大步离开。
尖嗓男子和一众侍卫连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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