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格的表情瞬间肃然起敬:玫瑰亲王府都是大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不是他们这些住在里面的人谁都不知道坎格瑞安公爵府这么古老的历史,不愧是尊敬的冕下:“是的,往西再走两条街就是。”
不用紫芫说,他敲了敲车壁,对听到声音出声询问的车夫说道:“请转道去坎格瑞安公爵府。”
车里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只能听见马蹄和车轱辘压着路面的声音。一片寂静之中,这声音显得愈发震耳欲聋。
于此同时,那个来自不知道哪个官方组织的广播还在循环播放,不停地要求所有能听到的人全部进入建筑物内。
鲁内特子爵家的宴会上,美丽的蓝发大都歌唱家正执着酒杯和主人愉快地攀谈。她极善于引导气氛,让这场谈话的双方都能够十分愉快,以至于鲁内特子爵心中升起了旖旎的心思。
国王陛下并没有将她纳入宫中的意思,他想,低头望向冰蓝色头发的少女,她个子不高,穿着华丽丰美的露肩长裙,美好白皙的脖颈和肩膀的曲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一览无遗,显得那么的纤细又优雅。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正要开口,少女对他做出了一个请稍等的手势,从稀薄的空气中托出一只纸做的蝴蝶,颤颤巍巍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魔法吗,可真是神奇啊。”子爵没有放过称赞佳人的机会,看着那纸蝴蝶赞叹道,“我还记得我曾经在王国南部的夏季庄园度假的时候,我的高级法师顾问曾经向我展示过他的魔法,他甚至可以凭空变出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礼花。从那时起我就对魔法十分憧憬,怜冰小姐拥有这样美丽的容貌和歌喉,还在百忙之余修行成为了中级法师,想来和我也有着一样的体会吧。”
“是呢,我从小就很憧憬魔法,不过这都是些小玩意,不如子爵阁下的法师顾问那样专业。”美丽的歌唱家仰头对他笑道,“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情找我呢,还请恕我失陪一下。”
“您请自便。”子爵绅士地对她笑道。
怜冰低头冲他欠了欠身,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旁边侍者端着的托盘里,提起裙子施施然穿过了舞厅中的宾客们,来到了宅邸外侧的走廊上。
子爵的府邸坐落在王都贵族聚集的西南方向,周围绿树掩映,能看到隔壁其他贵族错落有致的府邸和庄园,此刻在怜冰眼里,那些建筑物上面都有着水波一样的淡淡的金色波纹在逐渐蔓延。
她往走廊尽头的盥洗室望了望,没有选择进去做什么掩饰。就在没人的走廊上一把扯掉自己累赘的宫廷长裙,露出里面冰蓝色的带着繁复花纹的能力者礼服。她把盘在头顶的发髻松了下来,随手系了个高马尾。高跟鞋在地上狠狠踢了两脚,把不便活动的鞋跟甩掉。
她从腰侧抽出两把白亮的短剑,干脆利索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姿态优美好像舞蹈,仿佛有力量好像光一样在她的裙子上的花纹里,在她的首饰和发带上,以及她手中的剑刃上盈盈流淌。
“怜冰小姐。”走廊那边,追随着佳人跟来师徒找机会搭讪的年轻人看着拿着凶器的美丽少女站在脱下来的宫廷长裙旁边,完全呆住了。
怜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理智又冷静,没有对他笑,也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她向前迈了一步,穿过子爵宅邸的墙壁,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气里。
于此同时,身在王宫的国王切斯特停止了正在进行的会议,带着赫尔加上神和老宰相坎格瑞安大公匆匆离席,走向了王宫深处平日里不为人知的所在。
浮空城驻辉耀王都分部的副部长,那位浑身肌肉的长者,尼特·卡夫洛洛上神,从文献和草稿纸中抬起头来,起身从旁边墙上的架子上取下了他珍藏多年的狼牙战锤。
洛芙三人乘坐的马车到达了坎格瑞安公爵府,在无时无刻的避难广播刷屏下,两三条街区的道路显得格外难熬,但所幸在他们进入公爵府宅邸之前都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洛芙和米尔格还犹豫过要不要喊车夫,但是紫芫表示“凡人受到保护”并让他们赶紧进屋。
他们在公爵府的客厅里落座的时候,米尔格还是很担心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他在王都生活了十七年都没有见到过,另外紫芫既然表示凡人受到保护而能力者能听到避难广播,他也很担心去找朋友的妹妹海伦身为中级魔法师能不能及时找到庇护。
洛芙担心的是别的方面,看到公爵家的侍从和管家都退出去了,考虑到广播要求能力者收敛自己的力量,她都不敢扔隔音魔法,只敢小声问紫芫:“这是不是浮空城在放通告清场啊,他们不会真的在王都打神战吧?”
米尔格闻言露出了超级惊恐的表情,但他又不敢问紫芫,只好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前传奇。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紫芫吃着饼干喝着茶,一副见太多了事不关己的样子。见怪不怪的样子让洛芙十分无语:对于超凡阶来说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许确实可有可无怎样都好,但对凡人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没有人员伤亡,碰坏个花花草草的也很不妙。
紫芫看着两个孩子焦躁得坐立不安的样子,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已经提前放出消息了,这不是毫无准备的遭遇战,他们肯定会有所准备,你们不要太担心。”
“浮空城的清场指令对那些没能及时撤出的能力者来说非常清晰可信,甚至会带有行为引导效果,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妹妹不会有事的。”他对米尔格点了点头,又转向了洛芙:“我们现在是安全的,现在爆发是好事,有些进程一旦开始是无法靠自己停下来的,终有一天会超过临界点,那样的话还不如有准备的时候把他钓出来解决掉,隐患和风险都会变小。”
这实在是很不吉利的内容了,洛芙一想到如果对方毫无征兆地爆发在没有准备的王都上面会是怎样的惨案就感到浑身发毛,突然就觉得这样也还好。
能力者的世界换一个角度看超级危险啊!!
“对了紫芫,今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和那位堕落骑士有关?”小公主想起来什么问什么,“紫芫你为什么见了她以后就察觉不对,那姑娘有问题?”
唔……紫芫看着小姑娘,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成为超阶是一件很难的事,伤害别人以获得堕落的力量,从此被昔日同僚好友追杀至此比那个更难。。”思索似乎也没想出个结果,他对洛芙淡淡道,“不是所有人都在最开始就会自由地选择了堕落的道路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洛芙听了懵了好一会:啥?
但坐在旁边的米尔似乎更快地听懂并且理解了,他非常激动地冲紫芫大喊求证道:“您是在同情堕落者吗,他们会堕落都是不知道做了怎样灭绝人性的肮脏事,您身为一位正统的冕下,说出这样的话会带给公主殿下不好方向的影响的。”
他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于激动了,但紫芫也没有生气,他轻轻地用食指在桌上思索地敲了两下:“你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对,也不对。我举个例子吧,你是个刚刚神阶的年轻人(米尔格听到他用年轻人来形容神阶的时候表情有点点裂),你和你的未婚妻一起出门游历,遇到了一些不平事,你和你的未婚妻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你会选择加入他们,还是选择偷偷跑掉并且举报给浮空城?”
“当然是偷偷跑掉。”米尔格义正辞严,“如果可能我还要收集证据,尽量使他们的负面影响减少。”
紫芫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你是个好人,你选择隐藏自己并且伺机跑路。但你是个新晋的神阶,手脚不太利索,跑路的时候被对方知道了。他们为了掩藏自己穷追猛打,混战中你的未婚妻被掳去了,你可以去浮空城求援,但那样你的未婚妻就没有了,你会选择怎么做?”
米尔格思索了一下,“大概是给浮空城传信并且先去救人吧。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使用黑魔法的,这样我不就和他们没有区别了吗。”
紫芫点点头:“故事中的年轻人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和未婚妻被堵在对方的老窝里,命都快没了,同时手边有个被他们打败的黑巫师,他的未婚妻受了重伤就快死了,如果他吞噬掉这个作恶多端的黑巫师,他就有把握带着未婚妻突围。你会觉得他做的是错的吗?”
有些道路,一旦走上,就难以回头。
年轻的骑士沉默了。紫芫没有要说教的意思,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洛芙关心的不是那些问题,托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学作品的福,身为穿越者她对这世界的种种身份没有成见,很容易就能接受这些人文关怀。她在意的是别的事情:“呃……黑巫师的窝点很容易遇到吗?”
“有时候。最近一千年诸神顾不过来,个别心里没数的有点膨胀。”紫芫看了小姑娘一眼,很懂她在瞎担心些什么。他伸手刚要端起茶杯,公爵府光照充足的落地窗外就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冰霜冻结的刷拉拉的声音。
屋内暗了下来,在洛芙和米尔格惊慌的注视下,厚厚的冰层在窗户脆弱轻薄的玻璃上蔓延,好像巨兽突然盖来的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