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265号,邵子御,代号医生。
盛开在生命点的排行榜上看到过这个编号。
生命点在失乐园里是一种流通货币,通常通过闯关后就可以获得相应的生命点数奖励,被考核者之间也可以通过等价交换进行交易,一次性支付一千点的生命点可以推迟一次失乐园的考核,不可叠加。
每一次进到考核密室,再出来时人们身上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伤。
而邵子御就是利用自己在考核期间得到的治愈道具,与其他考核者交换生命点,从而支付下一次推迟考核的费用。
因为交易了大量的治愈道具,邵子御就被称为医生失乐园
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但即使是这样,它也是宇宙中极其渺小的存在。
盛开想到的却是穆黎刚才提了一句的事。
你刚才说,密室里的NPC也住在失乐园,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医生不告诉我,大多数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穆黎说,也许是天幕的信徒,也许是有人将他们从密室带了出来。
失乐园就像是一个完善的生态系统,每一类人做事都遵循着自然法则。
有的人害怕考核,就费尽心思地想要推迟期限,比如医生;有的人战意盎然,攻破一道又一道密室,比如闻人逍;而大多数人,选择的是在这种永无止尽的轮回中沉沦下去,比如我的父母。
穆黎那双神采熠熠的眼,似乎含着无尽的哀愁,又透露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坚定:
所以,我一定要去到伊甸园。
这样或许才能离外面的世界更近一些。
盛开垂下眼。
处在失乐园中的人,大多在最初都是向往着伊甸园的。
毕竟人死灯灭,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像禁果般诱人。
可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让他们宁愿活得浑浑噩噩,也不愿意去触碰眼前这片触手可观的天空之城?
伊甸园的城市之下,处处都是神色倦怠的人们,偶尔走过一两个满脸新奇的,都是刚历经死亡,又仿佛重获新生般的人。
盛开转过身,正打算安慰穆黎两句,就见刚才还站在身侧的人,捂着腰倒了下去。
路过的人见怪不怪,盛开蹲在穆黎一侧,只见他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神情也极其痛苦。
盛开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浑身上下的高温烫得一个哆嗦。
大约不过一分钟,穆黎的身影渐渐透明,而后化作两道长长的蓝光,在空中闪烁了两下,最终消失不见。
盛开低语:
这是
进入考核了?
穆黎之前说过,天眼给的考核期都是十分混乱的,有时有人一连两个月就会进行两三次考核,有时一两年才遇到一次考核。
这回怎么这么巧,在盛开刚来没多久穆黎就触发考核了?
盛开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记忆是什么?
它只是一连串曾经经历过的画面而已!《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高铭
第4章 考核准备
穆黎消失得太突然,盛开却也没原地等着。
他花了几天时间大致将失乐园的C区逛了一遍,发现这个被穆黎说得神乎其神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没有边界的原始荒岛。
除了C区中心上空那座被称为伊甸园的高楼,其他地方都是十分原始的丛林与平地。
这座原始荒岛上,被居住在上面的人们分为了三个大的区域。
盛开醒来的地方是居住区,另外两个区分别是交易区和猎杀区。
居住区住着失乐园所有参加考核的人,也是天幕最能全方位监视的一个地方。
它的上方连接着伊甸园,但没有人知道通道在哪里。
在没有通过考核之前,人们就只能一边怀揣着对死亡的恐惧,一边遥望着那可望不可即的圣堂。
交易区则是那些不热衷于参加考核的人住的地方了。
他们这些待考核人员,利用自己闯关得到的生命点进行各种交易,久而久之,交易区便商店云集,见过的没见过的道具都有兜售,每到考核密集期,这里都会摩肩擦踵。
而猎杀区,虽说是单独成区,但住在里面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那里处于荒岛的最边缘,环境很恶劣,生存艰难,天幕在这里设立了一片模拟考核室,少数人为了提高存活率,就在猎杀区接受模拟考核。
然而这个区域不知道是不是天幕的一个BUG,监视的覆盖信号很弱,这里也因此成了许多人逃避监视的一片净土。
盛开小时候孤僻的很,长大了反而热衷于各种人情世故之中。
他将刻骨的薄凉与警惕藏在那双微微上挑的眼底,藏在不为人知的心隅里,藏在他绅士般傲人的皮囊下。
身边的朋友谁都说他盛开玩得开,没架子,是个难得的真性情。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与这个世界的隔阂到底有多深。
盛开在荒岛上逛了一圈,用他那副花见花开的脸,很轻易地就打听到了交易区中最著名的一个商人。
这个商人也是失乐园的原住民,父母在某次密室中,因为抢夺一件十分珍贵的道具而反目,结果双双死在NPC的手中,留下了年仅十岁的她。
别人都觉得她一个小女孩,又没人照应,肯定不久就会死在密室里。
哪知快十年过去了,这个人不仅没死,还一举窜上了财富榜的前十,在失乐园里混的风生水起。
指路的是一个长着一对酒窝的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交易区跟我们这边只隔了一座桥,过了桥就是了,那位的商店就在河岸的右边。
盛开眉眼一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他不笑时显得极其禁欲,身长腰细,活生生的衣架子,还是最冷艳的那种。
但一旦展眉,眼底的款款深情就跟溢出的水一样,没人能止住倾泻的势头。
盛开说:
谢谢,不知道我有没有幸知道这位小可爱的名字?
女孩被盛开逗得直笑:
我叫严思朝。
盛开目送着严思朝离开,转过身,眼底的光就冷了下来。
他一步不停,循着严思朝指的方向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见到了传说中交易区中最大的商店。
商店门口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像是古代的客栈,覆在层层叠叠的蛛网下。
盛开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仰头而酸涩的脖颈,迈着长腿推门而入。
一进门,屋顶上方就有一块蓝色的感光屏幕,与门口古色古香的风格完全不搭。
盛开站在屏幕前,不一会光幕中就显现出了他的编号与照片,但名字却并未显示。
这是失乐园的私密保护机制,除非榜单上包含的名单,其他地方一律不准私自泄露他人的真实姓名,可看的和用来交易的,只有这个人的代号或者编号。
盛开挥手撤开眼前挡路的光幕,里屋已经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很多人。
眼下并不是审核的密集期,按理说这个时候人们要么在居住区里睡大觉,要么就在猎杀区里为进入密室做准备练习。
盛开面色不动,站在角落里观察了一会,就发现室内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过膝裙,也许是用了失乐园里特有的道具,周身泛着淡淡的白光,正漂浮在半空中。
有人高喊:
舒荷!
你跟闻人逍那么熟,会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他能从榜一滑出榜单,不是死了就是残了,答应给我们的道具怎么办?
叫舒荷的女人纹丝未动。
人群中有人耐不住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忿忿然就点开了自己手腕上的冰晶。
一时各种颜色的光束从众人手腕上射出,将屋子照得透亮。
各式各样的光标出现在半空,看这仗势这群人是想跟这个叫舒荷的老板打上一架。
一片杂乱声中,舒荷动了。
隔着人群,盛开没怎么看清。
他只看见舒荷的手腕有一个细微抖动的动作,白光如雾气淡薄从她指尖飞出,迅速地融入了空气之中。
那群闹事的人就仿佛被一道无形绳子瞬间收束在了一起,舒荷嘴巴动了动,眼中有血光闪过。
蓦然间,盛开听见一个温和的嗓音,自女人身后传来。
他说:
舒荷。
舒荷眼中的血色瞬间褪去,连绳子都散了力道。
一群人东倒西歪地摔了一地,但显然看起来对那个声音颇为惧怕,没等舒荷再开口,就纷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那个温和的嗓音似乎并不在意刚才发生的小冲突,只接着说道:
你之前给我的传感器,好像不太灵。
盛开没来得及走,索性就趁机转头打量四周屋内的空间非常大,但这些空间却并没有被利用起来。
四面墙上贴满了许多约一立方分米的小格,每一个格子里都装着一个蓝色的小球。
盛开凝神一看,发现这些大小不一的球里都装着东西。
观察完商店的布置,盛开才把视线放回房间主人的身上。
离舒荷最远的那面墙像泛起的水波一般,无声地荡漾了两下,紧接着,从中慢吞吞地漂浮出一个银白色的大箱子,看外表像是一个小型机舱。
机舱里躺着的,却是一个小孩。
盛开陡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难不成他就是闻人逍?
难不成将整个失乐园的人甩在身后的闻人逍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
最开始他是背对着盛开,盛开只能看见这人脖子上的一个项链。
然而当他转过头时,却被这小孩的瞳色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盛开不是没有见过欧洲人的瞳色,但眼前的这个小孩,一双碧绿色的瞳孔像极了暗夜中蛰伏的野猫。
他的视线掠过盛开时,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暗光。
他看着小孩神色淡淡地将点上右肩,将他关注的机舱就像被分解一般,在半空中化成一道蓝色的湮粉,落入他的掌心。
不知怎么回事,盛开初次见到这个小孩,就觉得他似乎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的一举一动包括说话的方式都与他的外面极其违和。
仿佛这副躯壳里装了另外一个灵魂。
像是印证了盛开的想法般,叫做舒荷的老板慢吞吞地朝小孩走过去,一边收下他传送过来的生命点,一边状似闲聊: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小孩微微一笑:
遇到了些事。
舒荷: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又在到处闲逛透支你的生命点。
那小孩不说话,只是轻轻一个眼神,就轻易堵上了舒荷的嘴。
他将手中的一个胶囊状的机器交给了舒荷,看也没看盛开一眼,交待道:
帮我处理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舒荷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小孩回过头看了舒荷一眼:
那群人该管还是得管,但是,别动杀心。
墙上的水波如同那人来的时候一样泛开几圈涟漪,无声地将小孩的身形悉数吞没。
舒荷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过身像是才看见盛开一样,动了动眼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的脸上,扯了扯嘴角:
欢迎光临。
盛开沉默了片刻,笑道:
老板,你不打算给客人介绍一下店里的特色商品吗?
舒荷短促地笑了一声,又重新浮到了半空,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懒洋洋地说道:
我们店里只接待生命点持有数达到5000的人,显而易见,你是个穷鬼。
盛开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一跃成为综合实力排行榜的第一,还把闻名遐迩的闻人逍给挤下了名次,但实际上他口袋里的生命点只有最初通过了初始密室得到的100点奖励是的,在盛开进入失乐园不久,通过初始密室的生命点奖励就汇到了他的账号卡上。
这样一来,他就能十分确定自己并没有死。
他没有死,但来到了一个只有死过的人才能待的地方,这其中的蹊跷,却意外吸引着盛开。
他甚至对接下来的密室考核跃跃欲试。
舒荷见盛开不说话,便又起了个话头:
不过如果你用美色来换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五折。
盛开回过神,飞快地眨了眨眼,说:
好啊。
见盛开这么爽快,舒荷倒是率先迟疑了。
她挥了挥手,围绕在身边的白光渐渐淡去,空气中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送到了盛开的跟前。
她勾起唇角,围着盛开缓缓踱了几步,说:
活儿好吗?
还不错。
盛开对上老板的视线,至少我之前的床伴是这样说的。
舒荷绕着盛开走了一圈,却像是觉得索然无味一般,沉了脸色。
她不耐烦地冲盛开挥了挥手:
你要买什么,赶紧的。
盛开丝毫不介意舒荷的突然翻脸,在偌大的房间里挑挑拣拣,最终在舒荷看神经病似的眼神里,买了一瓶香水,一个打火机,外加一包烟。
离开的时候,舒荷忍不住问道:
你买打火机和烟我还能理解,你买香水做什么。
盛开想了想:
也许到时候死了至少会臭得稍微晚一点?
舒荷:
盛开走此一遭觉得收获颇丰,又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自己快要进入第一场考核,于是回到了居住区,稍微整理了一些东西,静待考核的来临。
在某一个深夜,盛开从梦中醒来,感受到自己浑身在发着热气,像一个发着高烧的病人。
他浑身无力地下了床,打算倒点水喝,下一秒却膝盖一软,栽倒在地。
再醒来时,盛开发觉自己正身处在一座半开放的大楼里,他站在栏杆边,还有些发蒙。
就见头顶有一盆红色的血水兜头朝他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