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九回眸,端量了一眼穿着红色短打的少年,颔首叫了起,曼声吩咐:“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赤玉束手立在凤元九身后,偷偷瞥了一眼凤元九的背影,暗自惊叹着新主人修为进境之快,毕恭毕敬地道:“小的奉主人命,平日多关照蒙老爷。以防蒙老爷有事吩咐时找不到小的,小的便一直守在蒙老爷近前,未敢远离半步。”
表完自己的爱岗敬业,赤玉小心翼翼地开始诉说蒙焱千余年来的行径,“起初百年,蒙老爷一直在养魂树下打坐。后来三百年,蒙老爷打坐之余,每隔十年便会四处走走……”
“起初就是随意转转,听听雨,看看花,跟闯进来的精灵说说话……”赤玉若有所思地偷瞄了一眼绕着凤元九起舞的玄色精灵,“后来,蒙老爷发现了主人留下的禁制,就只沿着禁制边缘转了。”
听雨、看花、跟精灵说话……
这可不是随意转转。
雨是境中境的灵机所化,花连着境中境的根基,透过它们可以推演境中境有多牢固。
这些精灵是他的心魔,与之交谈可推演他的脾性与习惯。
沿着禁制边缘转,那更是在直接研究禁制的破解之法呢!
也就这只蠢狐狸,在境中境里呆没了狡猾本性,没看出蒙焱师伯的目的来。
凤元九拽着翅膀,将落到他肩头试图用翅膀蹭他脸的精灵丢到了花海深处,不咸不淡地问:“蒙焱师伯后来又做了什么?”
“后来蒙老爷就不打坐也不到处转了,只坐在养魂树下焚香卜算天机,小的告诉蒙老爷境中是遮掩了天机的他也不听,就跟疯魔了似的,一动不动地在树下坐着卜算了百余年……”说到这,赤玉拧起眉心,顶着满脸“蒙老爷真是不识好歹”的怨念,气哼哼地道,“亏得主人待蒙老爷一片赤诚,那蒙老爷却没安什么好心!在树下发完疯,便开始满境中境发疯……”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凤元九打断赤玉的抱怨,不咸不淡地吩咐,“直接说蒙焱师伯做了什么。”
赤玉满腔怨念一滞,十分羡慕地瞥了一眼挨到凤元九身上也没被丢开的那只精灵,垂下头,耷头耷脑地道:“后来几百年蒙老爷先是攻击养魂树附近的禁制,随后又去闯灵泉外的禁制,小的道行低微,拦也拦不住,只好远远的坠在后面,待蒙老爷伤重的时候便把他捡回来放到养魂树下养伤。”
“蒙老爷每次都不等伤势痊愈,但凡有点精神便跟那两处禁制死磕,直至一百五十年前,蒙老爷自灵泉里带回来一截断钗,便再没离开过养魂树。”
果然与他料想的差不多。
凤元九抬手,接住一只舞到他眼前的精灵,端量着那精灵与康玄一如出一辙的眉眼,面无表情地问:“蒙焱师伯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既是一百五十年前便带回了断钗,没道理直至如今还在神魂崩溃的边缘横跳。“境中境里当没有第三处禁制让他闯。”
“当然没有第三处禁制!事实上,蒙老爷不光是没再离开过,而是自一百五十年前坐到养魂树下之后便没再动过!”
赤玉顶着一脸“蒙老爷不可理喻”,道:“小的也不知蒙老爷是怎么想的,神魂之体伤的那般重,竟也不先疗伤,回到树下腿一盘便开始攥着那截断钗驱除上面的魔气,就好像那截断钗比他的命还重要似的!那断钗的主人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一截断钗便能让蒙老爷不要命。”
什么样的人物?他风华绝代的女装大佬小舅舅啊!
蒙焱师伯对他小舅舅的执念虽然早见端倪,凤元九却也没想到蒙焱师伯的执念会深到这般地步!
竟然拼上不灭神魂也要去拿那截断钗,恋爱脑吗?
凤元九此时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千万别问,非要问就是胃仿佛略感不适,被瓜撑的。
动念瞬移回养魂树下。
蒙焱师伯的神魂依然在虚实间反复横跳,若无意外,即便有养魂树蕴养,也得个几百年才能恢复。
此般状态,凤元九自然不敢冒险把他带出栖凤台。
凤元九动念。
神念分/身离开栖凤台,回到元和殿。
火玉云床上,两双目光齐齐地朝他看过来。
一双悲天悯人,一双凌厉邪肆,却带着同样的关切,近乎异口同声地问:“那恶犬(蒙焱)神魂呢?”。
与此同时,护在他身畔的康玄一和外公凤安澜也都看向他,静待他下文。
凤元九垂眸,朝着火玉云床上的百里长空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出了些意外,蒙焱师伯的神魂着实不宜移动,还请祖师容弟子一些时日。”
凌霄尊主扬眉。
指尖点着膝盖嗤笑一声,显然不大相信凤元九的说辞。
凤安澜凉飕飕地瞟了凌霄尊主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九哥儿素来坦荡,待人从无半毫矫伪欺隐。”
康玄一颔首,曼声道:“小狐狸乃玄门正宗之骄子,师尊切莫以我灵门弟子的德行来揣度他,辱他了。”
凌霄尊主气急而笑,指着康玄一骂道:“玄门正宗既有千般好,你还找本尊来替你提什么亲,你直接入赘太清算了。”
康玄一点头,从容自若地道:“师尊英明,便有劳师尊替弟子准备嫁妆了。”
这个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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