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台则化作一抹流光没入了凤元九的掌心,凤元九摊开手掌,便见莹润如玉的掌心上多了一卷彩色泼墨画。
画卷中,紫色花浪翻涌,玄色草木精灵扇动着光做的翅膀起舞,参天古木上一座精致的木屋隐于枝叶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眉目精致的少年竖着毛茸茸的耳朵、晃着蓬松的尾巴,趴在木屋窗前探头探脑。
凤元九心念一动,这卷生机盎然的水墨画便淡去了痕迹,化作几条浅淡的线条印在掌心,仿若几道陈年旧伤。
凤元九拢紧掌心,抬眼望着仿若没有边际的怪异虫子,着实有些头疼。
正拧眉苦思“万虫群中过,滴液不黏身”之良策,足下大地便猛地一震,旋即便是愈来愈剧烈地颠簸,端的是地动山摇。
凤元九当即放出自凤家秘库里选来的灵舟,往船头阵眼上连拍了九块中品灵石。
待得灵舟升空,凤元九负手立于船头,俯视着犹如有地龙翻身一般的山林。
山林中,鸟飞兽跑,参天古树东倒西歪,原本悬于枝桠上的怪异虫子落了一地,化作粘稠的溪流渗进了翻涌的泥土里。
东南方向龙吟阵阵,凤元九凝眉远眺,只见一道水龙夹着睥睨天下俯瞰众生之势冲天,旋即一条墨蛟紧随而至。
无边土浪携着漫天藤曼紧随其后,须臾便绞去了水龙一截龙尾,大有将这一龙一蛟留在这卧龙渊之势。
断尾的水龙身形一拧,便抓着仿若后继无力的墨蛟朝着西北方向——凤元九所在的方向,直冲而来。
凤元九无意参与进这明显高于他数个境界的斗法之中,想也没想便驭使着灵舟避了开去。
怎奈何那水龙却仿佛认定了他一般,也紧跟着转了方向。
凤元九再躲。
水龙又追。
凤元九:“……”
刚欲催动灵舟,再次提速相避,便听得耳边一道传音:“灵舟不错,借我一用,日后归还。”
这声音醇厚如老酒,动听撩人,余韵悠长。
凤元九并不陌生,这正是登徒子,不,正是魔门天骄康家玄一的声音。
凤元九真元注入驭使灵舟的法阵,将灵舟速度又提了一成:“安身立命之所,岂能说借便借?”
康玄一朗笑一声,悠悠然传音:“若是不借,待我落入蒙瞎子和潘小白脸之手,我便只好澄清一下‘康玄一杀了万木春’这则谣言了,想必身后跟着我的这二位很乐意拿着罪魁去跟你们太清大长老请功。”
蒙焱不见得,潘玉宸倒是十有八九很可能特别乐意!
凤元九暗骂了一句不当人子,真元一收,不咸不淡地说:“既然关乎世兄安危,一艘灵舟而已,尽管拿去用便是。”
康玄一低笑一声:“往前两百里处夺舟,你且先把灵舟上的历害防御法阵关了。”
“有劳师兄体谅。”凤元九似笑非笑地讽了一句,依言把灵舟上的防御法阵关得只剩最弱的一层。
到得康玄一指定之地,水龙巨爪一松,遍体鳞伤的墨蛟便兜头砸向了灵舟。
灵舟周身一震,剧烈得颠簸中,那层薄弱的防御法阵便如碎了的蛋壳一般龟裂破碎。
饶是凤元九早有准备,依然险些摔倒在地损了形象。
凤元九也不去看落在甲板上的那条墨蛟,只仰头观望,便见那水龙头顶两角之间站着一玄衣修士,正是康玄一!
康玄一手持长戟,即便被两大修士联手追击也未见他脸上有半分惧色,仿佛那一身狼狈的并不是他一般,嘴角的笑肆意张扬。
康玄一低头与凤元九对视了一眼,足下水龙兀然一收,直直地落向灵舟,不偏不倚,刚刚好站在凤元九身侧,锁住了凤元九周身的灵机。
凤元九神色微变,张口欲言。
然而不待他话出口,康玄一便探手一抓,抓着他的腰带一抡,直接把他抡向了铺天盖地的土浪与藤曼墙!
天上静止的云连成了片,列列罡风灌了满腹。
耳边盘亘着康玄一那厮意味难明的笑,凤元九看着天际愈来愈近的昏黄与浓绿,真是恨不能提剑把康玄一剁成个百八十块!
然而再恨也无济于事,好在太清这边追杀康玄一和妫海宸星的是蒙焱和潘玉宸!
在漫天藤蔓兜头而下的千钧一发之际,那翻涌的土浪兀然方向一转,化作一堵坚实的土墙,亘在了凤元九与那藤蔓海浪之间。
凤元九紧绷着的心弦骤然一松,唤出飞梭踩在脚下,于空中稳住了身形。
土墙立得稳固,潘玉宸轻哼了一声,便收了法术。
漫天藤蔓退去,便听得康玄一的声音自天际飘飘扬扬地传来,带着无边的肆意与张扬:“多谢蒙观主相助之恩,康某感激不尽!哈哈哈哈!”
凤元九:“……”这厮可真是欠打。
蒙焱未作回应,施施然撤了通天的土墙。
潘玉宸却是瞪了凤元九一眼,以真元将声音传出去了数万里:“康小友,既承了我师兄弟的相助之情,何不回来坐而论道,把酒言欢?如此惶惶如丧家之犬作甚?”
康玄一的声音自天际飘然而至:“此行已然功成,自当回万魔渊休整一番。他日舍妹大婚,康某自会再回东玄,届时再与二位一叙别情!”
天际骤然火光映天,龙困火海!
潘玉宸冷笑:“何须再待他日,我看今日便是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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